任何奇術都是雙刃劍,低者臣服於高者,受其操控,無法自持。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誠懇地向韓映真表示感謝。
“我隻是——我隻是無名小卒,受別人控製,但夏先生你不同。在任何國家體係中,你都是倍受矚目的耀眼新星。這種情況下,能夠保全你,是我的榮幸。”韓映真回答。
飛機越洋飛行,大屏幕上的海中孤島被遠遠地拋在後麵,直至變成茫茫海上的一朵浪花。
我知道,大人物不會死,一切都是假象,包括那架武裝直升機,也是一個故意掛出來的幌子。孤島之下,一定有供潛艇進出的秘密通道,奎恩的空中打擊開始前,大人物已經乘潛艇遠遁。
現在,唯一困擾我的是這樣一個問題:“大人物的讀心術能夠控製多遠?”
按照常理,讀心術不可能超遠距離掌控,而隻能在短距離內發力。
當我提出這個問題時,韓映真搖頭:“夏先生,我們都是奇術師,必須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些真正的絕頂高手所能達到的境界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就像現在,奎恩以為消滅了大人物,真實情況卻是毫發無傷。那麼,你以為隔著太平洋的距離,大人物無法用讀心術探測你的心理活動,對與錯,隻有一邊走一邊看。”
我無法反駁她,更何況現在被讀心術控製的是我,而不是她。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最可怕的是,即使飛機以瞬息千裏的速度東去,我依然能感覺到大人物對我的心靈控製。
“你的行動什麼時候開始?”我問。
“已經開始了。”韓映真回答。
我微微詫異,剛要開口,消失了十幾分鍾的奎恩打開駕駛艙的門,跌跌撞撞地走出來。
他的手裏拎著半瓶酒,相隔三十步,滿身酒氣便四散開來。
“慶祝……我們幹得漂亮,必須慶祝,必須慶祝……”他舉起瓶子,自己先灌了三大口,然後踉踉蹌蹌地走向我。
我不禁皺眉,在此刻慶祝實在為時過早,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頭呢。
“能不能留他一命,不要過度殺戮?”我悄聲問韓映真。
能夠升到奎恩這個位置的人,都是間諜界的精英,不但智商、情商高絕,更是經過了數十年的苦苦奮鬥。隨意碾殺他們,並非一件好事。
“手軟了?”韓映真問。
我點頭苦笑:“是,的確是手軟了。他是我們的同類,不是一隻螞蟻。你現在毀了他,未來的某一天,也會有人像今天這樣毀了你。”
奎恩到了我麵前,把酒瓶遞過來,滿臉通紅,滿嘴酒氣:“喝了它,喝了它,我們慶祝幹掉了日本的大人物……這是大功一件,我們回去就能獲得白頭翁勳章,成為……成為51地區的功臣。日本要滅亡了,很快,很快,就像剛剛用導彈炸碎那個小島一樣……原子彈、核武器來了,轟隆一聲,整個海島都飛上天,然後沉下海……於是,世界地圖上,太平洋裏就空下來一大塊,哈哈,一大塊……”
他真的醉了,連“日本滅亡”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你醉了,坐下來休息吧。”我推開酒瓶,冷冷地說。
“我沒醉,你不喝,我就跟韓小姐喝一瓶,喝一瓶,美人美酒當前,你真是……無趣,無趣極了……”奎恩腳下打滑,撲向韓映真。
我忍無可忍,一把扭住奎恩的胳膊,把他頂在右側的座位靠背上。
我們的肢體甫一接觸,我立刻意識到,此人不是奎恩,而是另外一個人假扮的。這種差別十分微妙,因為他們的外觀近乎百分之百相似,身高、胖瘦、聲音、衣著一模一樣,隻憑目視,無法分辨。
“果然,你們已經行動了。”我揮手放開奎恩,頹然麵對韓映真。
原來,過去的十幾分鍾內,韓映真的人已經完成了對奎恩的真假替換。一切都在駕駛艙內悄悄進行,外麵聽不到任何動靜。
“別碰我,別碰我,我找韓小姐陪我……喝酒……”那假的奎恩還在裝醉。
“好了,別裝了,你已經被夏先生識破了。”韓映真低喝了一聲。
假奎恩愣了愣,扶著椅背站直,困惑地盯著我。
“他已經表現得很不錯了,隻要沒有身體接觸,就不會有人懷疑。”我說。
韓映真笑起來:“是,我為了找一個人來假扮奎恩,幾乎將美洲演藝圈裏的男演員挑了個遍,費時整整一年。之後,我又把十名入圍者集中起來,進行高強度培訓,對著奎恩的日常生活錄像進行細節模仿。他是表演最到位的一個,所以由他出演主角。當然,我們有備選方案,其餘九人也在這架飛機上,隨時準備替換。我既然掌握著十個‘奎恩’,進入51地區後,就能靈活機動地展開多場合活動,最短時間內達成目標。”
“真的奎恩呢?殺了嗎?”我問。
韓映真搖頭:“沒有,不過他已經變得非常配合,願意全心全意地配合我們,並且發誓要效忠天皇,以成為日本國民為畢生追求的目標。”
我的情緒持續低沉,並且意識到,從登機開始,我眼中所見的就是一個假奎恩,該冒名頂替計劃從那時就開始了。
韓映真是勝利者,笑得越來越優雅,而卻笑不出來,感覺自己已經墜入了日本間諜構建的無底深淵。
接下來的行程非常順利,飛機成功降落,有穿著無標識軍裝的武裝人員登機檢查,隨後將我們帶下飛機,乘一輛密閉的大型悍馬吉普車出發。
我們被禁止交談,行駛一段後,又被勒令戴上眼罩。
最後,我們在黑暗中下車,由兩人攙扶著乘坐電梯,到了一個鋪著柔軟地毯的地方。
“分開,老虎點名要見他,其餘人暫且收押。”有人大聲下令。
我被推上了一輛四輪電瓶車,直線向前。挾持我的兩人十分警惕,分別用槍抵住了我的左右兩肋,片刻都不放鬆。
走了一陣,車子停下,我被帶入一個散發著雪茄幽香的房間,並在坐進一張鐵扶手椅之後,頸上、腰間、雙臂、雙腕、雙腿、雙腳都被皮帶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