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滿口答應:“好,我半小時後下樓,等你回來,我請你去吃。”
唐桑喜出望外:“真的,你同意了?我很久就想去那家吃宵夜,苦於沒有一個值得同行的人。姐夫,你待我真的太好了,我真是太開心了!”
我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但我永遠做不到她需要的那樣,也不會成為她需要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開開心心地吃一次宵夜,作為對她冒險去見陳定康的獎勵。
結束通話之後,我換好了衣服,隻等到點下樓。
電視節目中,篝火已經點燃,鐵鍋架在火上,準備燒水煮魚。一個素來以硬漢形象著稱於東北的男明星拎著兩條黃花魚走過來,對著鏡頭展示。魚是活的,穿在草繩上,疼得搖頭擺尾。
“我給大家表演現場宰魚刮鱗,這黃花魚氣長,為了保鮮,必須得在石頭上摔暈了,然後趁著活勁兒刮鱗、剖肚、洗幹淨、下鍋,除了一勺鹽其它什麼都不需要,煮熟敞蓋,加一把香菜起鍋,那鮮味就別提了……”男明星說著,舉起黃花魚,照著一塊臉盆大的鵝卵石猛摔下去。
我的心並不太軟,平時見到殺雞宰魚什麼的,都不會有任何驚懼反應。要知道,雞、魚甚至別的家畜、家禽都是生物鏈上的普通一環,既然養了,就是給人增加營養的,其命運必然如此,不值得大驚小怪。
唯獨這一次,當那兩條黃花魚被摔得血花四濺時,我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仿佛被摔暈過去的是電視機前的自己。
“這種血腥節目會不會誤導年輕人?殺戮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不需要赤裸裸地在鏡頭前宣傳。”我起身去洗手間,在水龍頭下將自己的雙手洗了又洗,仿佛已經沾染了電視上黃花魚的鮮血。
男明星殺魚的動作令人心驚肉跳,我在屋內坐立不安,提前十分鍾下樓,直達停車場。
時間是晚上十點鍾,停車場內空無一人,隻有遠端的電子屏幕上不停播放著“有序停車、注意刮蹭”的提示標語。
我頻繁地看表,每一分鍾都變得異常難熬。
地下停車場的溫度要低於外麵,我隻穿了襯衣和長褲,總覺得後頸、後背冷氣直冒。
我沒有打電話給唐桑,以免影響她開車。
突然間,我想到一個問題,剛剛唐桑的電話中用“那人”來稱呼陳定康是完全錯誤的,因為她認識陳定康,在病房內見過無數次,不會認不出來。按照常理,她會告訴我見到的人是陳定康。
可是,她用“那人”來稱呼見麵對象,足以證明她沒認出對方。向她交代任務時,我也沒提陳定康的名字,是不想讓她有心理壓力。
“她沒認出陳定康嗎?陳定康易容改扮了?或者,陳定康沒出現,支派另外的人代他出來見麵?總之,似乎什麼地方不太對,但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我連連倒吸冷氣,為自己剛剛意識到問題的複雜性而惱火。
這是個巨大的不合常理之處,在接聽唐桑電話時,我就應該馬上意識到。
“看起來,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腦子已經運轉乏力,連這麼明顯的問題都意識不到!”我對自己的表現很不滿意,但事到如今,已經無法補救,隻能等唐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