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麼了?”連城璧嚇了一跳,趕緊拉開車門詢問。
“我們去五龍潭,去找到那地道和三角形石室。”我說。
連城璧搖頭:“省省心吧,我先後帶人沿著五龍潭岸邊搜索十幾次,連考古學家們的電子探寶偵測器都用爛了好幾套,卻什麼都找不到。你呀,現在稍安勿躁,一步一步來,千萬不要想到風就是雨的,把自己累壞了。”
我揉了揉額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聚會於濟南城的各路奇術師已經對地底進行了大規模、高密度的探索,該找到的秘密都被找到,找不到的那些大概永遠都無法找到了。
連城璧作為秦王會挺進濟南的先鋒,在這方麵下的工夫應該是最多的。她說的話就是權威,值得相信。
“現在可以去見那個人,但我有個條件,你先把這顆藥吃下去。”連城璧回到車裏,鄭重其事地告訴我。
她的掌心裏托著一枚紫色的藥丸,約有櫻桃大小,散發著淡淡的薄荷味。
我沒問那是什麼藥,接過來一口吞下。
“那是鎮靜劑。”她發動車子,沉著臉告訴我。
車子一直向西,由西門路口左轉,又從濼源大街右轉,接著從飲虎池街左轉,進入了一大片低矮的民居。
車子停下後,我發現兩邊的磚牆上都寫著巨大的“拆”字,顯見這裏是麵臨改造的棚戶區。
連城璧打了聲呼哨,一個相貌猥瑣的矮個子中年人從黑影中跑過來。
“這一片還有一個月就拆遷,動遷令貼出來五六次了,街道辦也過來動員了七八次……”矮個子嘟囔著。
連城璧低聲吩咐:“閉嘴,說正事,領我們過去,就沒你的事了。”
矮個子趕緊閉嘴,帶頭向一條崎嶇的小巷子裏走。
連城璧沒告訴我要去見誰,我也識趣地不問,免得破壞了她的計劃。
巷子裏沒有路燈,我們三人各自取出手機,用上麵自帶的手電筒照明。
到了巷子盡頭,右手邊是一個破舊的籬笆門,門後是僅有三米見方空地的一處小院。除了這一點空地,院子裏還有兩間北屋,屋內透出黯淡的燈光。
矮個子向北屋指了指,連城璧沒說話,抽出幾張紙幣給他,然後揮手命他離去。
“進去吧。”連城璧在我耳邊說。
我有些詫異:“你不進去?”
她搖搖頭:“不方便,你自己進去,我在外麵站崗放哨。”
我沒有過多糾結,直接推開那籬笆門,大步走到北屋門口。
這房子破舊之極,砌牆時使用的都是老式城磚,與濟南城的舊城牆顏色一致。
我麵前的一扇木門也陳舊得像一層紙殼,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了。
“篤篤”,我用食指輕敲著門框。
屋內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過了一分鍾,才有人將木門拉開一條縫,露出一張皺紋堆疊的老女人的臉來。
“請問……請問……”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問什麼,因為連城璧沒有給我任何提示。
那老女人望著我,一點點把木門拉開。
我看清了屋內的陳設,不禁心裏發酸。
那屋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床上堆著一床棉被,桌上亂七八糟地放著點心、水果和吃剩一半的饅頭。
門一開,屋內的黴味就撲麵而來,仿佛幾十年都沒見過陽光似的。
“老人家,我是來找人的。”我說。
老女人隻是怔怔地看著我,似乎沒聽見我的話。
“老人家,我是來找……一個日本人,她的名字是靜官小舞。”我雖然已經放棄了希望,但仍然留下這句話,算是對連城璧的苦心幫忙有個交代。
說完那句話,我就轉身向外走。
剛走到籬笆門,那老女人突然開口:“五龍潭下……五龍潭下一別……好多年不見你,好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我耳畔如同炸裂了一個沉雷,老女人的話如同一把把尖刀,飛射過來,一起攢射到我的後心。
“你不來,我守也……守不住了……你來,我的心願……我的心願……”她又開口。
我明白,她就是靜官小舞,可我無法接受靜官小舞已經變成一個垂暮老人的事實。時間果然是一隻魔術手,將青春美好變成了老邁蒼蒼,又將我的痛苦回憶變成了殘酷現實。
“是她。”連城璧站在小巷中央,幫我再度確認事實。
“我知道是她。”我苦笑起來。
“天石,這就是現實,沒有最殘酷,隻有更殘酷。你能接受,就回頭;不能接受,我們馬上離開,就當是從沒來過。”她說。
我扶著籬笆門沉思,至少過了五分鍾,等那些慘烈的故事在腦海中反複上映了四五遍,我才艱難地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