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了西門路口,向左一拐,上了寬敞明亮的泉城路。胖警察深踩一腳油門,車子立刻提速飛奔。
我記起來了,失去意識之前,曾經聽到過兩次爆炸聲,也感受到了大地震動。事實上,進入地底黃金屋後,我們兩夥人都帶著炸藥。
要想消滅那股巨力,唯一的辦法就是引發大爆炸。隨之而來的,就是逃生者都以為我死於大爆炸,被深埋於地底了。
本城地下全是蛛網一般的天然氣管道,黃金屋一爆炸,百分之百引燃天然氣,發生連環爆炸。所以,警方把這次意外歸結為天然氣泄露,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不想多事,隻是轉頭望著窗外,任由兩名警察發牢騷。
“爆炸爆炸,前一陣東南角櫻花別墅的大爆炸還沒理出個頭緒來呢,這西北角又弄出這麼一檔子事來,大案隊的哥們都快忙死了。如果我是當官的,就趕緊到千佛山上去拜拜菩薩,多帶點供品,多燒點香,求滿山神靈保佑,保佑全城平安,風調雨順,保佑咱兄弟兩個能升職加薪,早把房貸還上……你說是不是啊兄弟?”胖警察說著說著,把自己給逗樂了。
我無聲地苦笑,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很多事是根本無解的。就拿櫻花別墅和鞭指巷發生的這兩件事來說,沒有證據,沒有證人,沒有傷亡,沒有死屍,隻能當做懸案處理。有替罪羊就抓兩隻,實在沒有,就全部擱置。
“唯有奇術師,能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在心底默默地說。
車過之處,皆是沉睡中的千家萬戶。此時此刻,這座城市已經變成了不設防之地。警察是抓賊的,也隻能抓賊,做不了職權之外、能力之外的事,真正撐起保護黎民百姓戰旗的,就隻有我們這樣的奇術師。
奇術雖奇,但我們施術者的心卻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唯有如此,才能靠著種種奇術,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誅殺番邦敵寇,揚我中華國威。
車子行駛到天地壇街附近時,路口顯示為綠燈倒計時,所以胖警察繼續加油,務必要在倒計時結束前通過路口。
這個時間段,泉城路上車輛極少,隻有跑夜班的出租車零星出現。至少在我們這輛車通過路口時,四下裏一輛車都沒有,視野非常開闊,路上的燈光也非常明亮,絕對不會出任何交通問題。
“嘎吱——”陡然間,胖警察來了個急刹車,一腳踩死,車子劃了個半圓弧,死死地停在了路口中央。
我的手一直把著車窗網上的扶手,所以遭遇緊急情況後,右手迅速發力,身體在車內呈半懸空姿勢,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那瘦警察就慘了,急刹車之前,他正在查看隨手攜帶的公務記錄儀。車子一停,他的身體彈起來前衝,額頭實打實地撞在前擋風玻璃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我的媽呀!我的媽呀,你他媽的弄什麼呀?碰死我了,這下子碰死我了……哎呦我的媽呀,我毀容了都——”瘦警察驚天動地地抱怨著,剛剛坐下,就扭了一把車內的後視鏡,照著自己的臉。
擋風玻璃上留下一大灘血跡,足以證明,這一次他的傷輕不了。
果然,我從後視鏡裏望著,他的額頭、鼻梁、鼻尖、顴骨、嘴唇至少有七八個地方皮開肉綻,血流披麵。這豈止是毀容不毀容的問題,如果撞得再猛一點,他當場就要工傷掛掉。
“喂,喂,你他媽的打盹了是吧?你他媽的腦子短路了是吧?你他媽的故意的是吧?你他媽的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你他媽的害死我了……”每問一句,他就在胖警察肩上猛擂一拳,發泄著自己的憤怒。
我知道,一定是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否則胖警察也不會突然急刹。
車外沒有任何異樣,向北看,珍珠泉賓館那邊空無一車一人,隻有整潔的街道、生機盎然的花壇。唯一能動的,就是賓館大門上方的彩旗正在迎著夜風颯颯招展。
向南看,我能一直望見黑虎泉西路上的路燈,也能看到舜井淳和大廈頂上的霓虹燈廣告牌放射出的七彩星光。再向南,泉城廣場東部的浮雕長廊也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