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的角度觀察,恰好能夠看到櫃裏的一切。
首先,那保險櫃一定有精密的冷藏係統,櫃門一開,寒氣便翻滾著湧出來;第二,櫃裏藏的不是金條和紙鈔,而是一個長方形的玻璃盒子;第三,那一尺長、半尺寬、半尺高的盒子裏空蕩蕩的,隻有盒子底部趴著黑乎乎的東西。
燕歌行小心翼翼地拿出盒子,擺在桌上。
“天竺蜈蚣。”我立刻認出了裏麵的東西。
在芙蓉街的小旅館,女招待死後,她留下的筆記本電腦正在播放“天竺蜈蚣食腦”的視頻。現在,燕歌行自大保險櫃裏取出來的,正是因冷凍而僵化的一條半尺長“天竺蜈蚣”。
很顯然,他的意圖就是用“天竺蜈蚣”竊取燕塗鴉之腦,將所有秘密攫取過來,然後由白芬芳用“畫夢之術”還原。如果他能成功,燕塗鴉就完全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一番辛苦,白白做了好人。
“你們不要命了,你們放下……‘天竺蜈蚣’反噬,會……會帶來人類滅絕的大天災,放回去,給我放回去……”燕塗鴉顧不得自己的滿身血汙,也顧不上插在大腿上的長刀,雙手拚命拍打地麵,試圖阻止燕歌行。
這是個危險的計劃,但人在江湖,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生活,又有哪一步不危險呢?
燕歌行俯著身子,從玻璃盒的上蓋處看著那蜈蚣。
“不要多嘴,再多嘴就死。”白芬芳向燕塗鴉低吼。
真正到了無人說話、無人出聲的時候,黃金屋裏的空氣就都僵住了,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那蜈蚣從低溫睡眠中蘇醒過來。
足足過了三分鍾,玻璃盒裏才有了輕微的動靜。
燕歌行長出了一口氣,直起身來,向白芬芳這邊點點頭。
也許,我跟夕夕應該抓緊時間逃出去,而不是麵對燕歌行、燕塗鴉這種腦洞大開、喪心病狂之輩。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如果燕歌行的計劃有少許偏差,或許在場的幾個人都將被“天竺蜈蚣”所害,死無葬身之地。
“我隻想知道,秦王為什麼一生都想東渡?在射殺長鯨之後,他又因為什麼停止東渡而西進?他身經百戰,生命力極其頑強,又是上天欽點的‘祖龍’之身,會那麼容易中道崩殂?我想知道,他東巡至海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燕歌行把玻璃盒敞開一條一厘米寬的細縫,向著盒子裏的蜈蚣說話。
蜈蚣已經蘇醒,正繞著盒子的四壁緩緩爬行。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燕歌行自言自語地說。
蜈蚣沿著玻璃盒子內壁遊走數圈之後,緩緩靠近那條細縫,即將破盒而出。
“你們……你們控製不了它,趕緊把盒子扣上,趕緊扣上!”燕塗鴉聲嘶力竭地大叫。
白芬芳的表情緊張到極點,緊盯著盒子裏的武功,手中的紙和筆都在簌簌顫抖著。
“十三弟,你能做的,我都能做。”燕歌行淡淡地說。
燕塗鴉嘶聲大笑:“嗬嗬,嗬嗬嗬嗬,你也能做?如果你能做,那這燕王府的帥位不就、不就早由你來掌管了?為什麼直到如今,你也沒被立為燕王府下一代掌權人?你想想,你想想,盲目的自信就是愚蠢的代名詞,不是嗎?不是嗎?嗬嗬嗬嗬……”
我深知,奇術之道,博大精深。高手、低手、庸手的差別不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或者三十那麼大,而是百分之百、百分之五百的距離。並且,這種差距不是通過後天努力就能彌補的,而是天賦上的巨大鴻溝,永遠無法跨越。
燕歌行那樣說,已經大錯特錯了。
有些事,他以為自己懂得,但實際上卻一無所知。就像現在,他以為能開得了保險櫃,就等於是掌控了“天竺蜈蚣”,實在是錯得離譜。
“我們先走了。”我謹慎出聲。
燕歌行、白芬芳一起向我和夕夕望過來,我鎮定地回望他們,臉上毫無懼色。
“這裏的事,不要向外人說。”燕歌行低聲說。
我點頭:“其實,燕先生,外人是不在乎這裏發生過什麼的。外麵歲月靜好,安居樂業,普通人對這些殘酷事件避之唯恐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