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我覺得四周好像有幾百雙眼睛正盯著我們呢。”冰兒說,“哦,準確說,是盯著你,因為你才是真正跟神相水鏡有關的人。至於我,隻是偶然闖入變局的一隻小螞蟻。”
她的模樣天真爛漫,幾乎讓我懷疑,當時她跟聞長老在一起的時候,隻是一種被動的偽裝。而現在,才是她的本來麵目。
我真的看不清她,就像在洪家樓廣場上不曾看清紅袖招一樣。她們是親姐妹,天生就有相同的特質,比如這種將自己深深隱藏的偽裝術。
“夏先生,在想什麼?”冰兒問。
“我餓了。”我直截了當地說。
花姓老者幫我叫的那碗餛飩很香,但我一口也不敢吃。此人神秘莫測,讓我倍感頭疼。
“好啊,我也餓了——”冰兒說。
我笑起來:“一看你這句話就是言不由衷,你剛剛在三點把子肉那邊吃過飯,總不能隻隔了一個小時多點就餓了吧?”
冰兒向街對麵一指:“不是啊,走到這裏來了,就算不太餓,也得去吃兩個包子,對不對?”
她指著的那家店麵是濟南第一名吃草包包子鋪的分店,專營蒸包,號稱“山東第一包”。
中國人的飲食習慣天生如此,南方吃米,北方吃麵。白麵最大的用途就是蒸包子,而最受國人青睞的就是天津狗不理包子,不但曾經出現在國宴上,並且走出國門,行銷全球,是當之無愧的“中國第一包”。
在濟南當地,老濟南人早就把草包當成了山東的“狗不理”,除了讚美,沒有二話,來了外地的親朋好友,都喜歡買草包招待。
“好,走吧,我請你。”我點點頭。
我們進了草包包子鋪,在角落裏坐下,要了一籠荷葉襯底的豬肉灌湯包。
於我而言,吃什麼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必須不斷變換行走路線,甩掉尾巴,隱藏自己。
冰兒隻吃了一個包子就放下了筷子,低聲說:“再說說沙縣小吃裏出現的那個老者吧,我覺得這是個值得研究的人物。”
她的眉頭再次皺起來,在兩側眉峰上各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這應該是她的一個習慣動作,每當到了深深思考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皺眉。
我捋清思路,隻說重點:“第一、他精通奇門遁甲術,能在一瞬間布陣,手法嫻熟而隱秘,不讓我有絲毫的察覺;第二、他的思路非常清晰,布局極深,連環不斷,使我們鑽入圈套而不覺;第三、他臉上的皮膚有些浮腫,像是明星演員剛剛用卸妝水擦過臉那樣,某些部位開始起皮,看上去極不自然;第四、他的個子很矮,在男人的身高標準中,接近侏儒,跟個女人差不多;第五、我無意中碰到他的手,他立刻縮回去,應該是一種非常神經質的心理反應;第六、他雖然也提到目標是神相水鏡,但卻並不貪婪激進,眼神中也沒有其他江湖人物那種急不可耐的東西;第七、他是敵人,但算不上跟我們拔刀相向、你死我活的那種,而是有利益衝突也有合作意向的騎牆派。”
那老者給我和冰兒帶來的隻是一場意外的麻煩,卻不是招招奪命的生死惡鬥。
“他的口音如何?”冰兒問。
我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老者的口音不是普通話、濟南話、山東方言,也不是國內任何一省的土話,而是一種非常接近“國際普通話”的聲調,也就是跟港台普通話近似,軟綿綿的,沒有節奏感,個別音節與國內人迥然不同。
“像台灣人說話。”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