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了那個號碼,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靜靜地等待對方接電話。
女孩子早就忘記了麵前的牛肉麵,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仿佛已經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可惜的是,那個號碼無人接聽。
我想了想,繼續撥打第二個號碼。
那備忘錄上共有四個號碼,除了第一個之外,其餘三個沒有任何標記。
當我把四個號碼全都打了一遍之後,不禁有些失望,因為四個號碼無一例外地全都無人接聽。
“怎麼樣?”女孩子滿懷希望地問。
“可能我朋友睡得比較死,怎麼打都不接,稍等等吧——”我剛剛說到這裏,手機就響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我剛剛撥出的第一個號碼。
我接了電話,對方的聲音十分警惕:“哪位?”
那不是紅袖招的聲音,而是一個極其沙啞的男人聲音。
我冷靜地回答:“我姓夏,請找我的朋友也就是這電話的主人聽電話。”
那男人不耐煩地吼了一聲:“你神經病啊大半夜的,我管你姓夏還是姓冬的!滾遠點,再亂打電話擾民我就報警了啊!”
我禁不住微笑起來,因為對方很明顯使用了電話變聲器。要知道,這種變聲器隻能在短句、短詞彙上巧妙地改變發聲,一旦遇到長句子,就會應接不暇,每句話總有三分之一露出破綻來。
“我姓夏,昨天剛剛在你家裏見過,還一起吃過飯。今天托你找人,沒有惡意,有酬勞的。”我直截了當地說。
對方愣了愣,聽筒裏嗤啦嗤啦響了兩聲,想必是將變聲器拿掉了。
“夏先生,夤夜來電,定是急事。那休怪我獅子大張口啊,一萬塊谘詢費,少一分都免談。”這次,聽筒裏傳出的是紅袖招本人的聲音。
隻要能用錢搞定的都不是大事,既然紅袖招開口要價,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
“找個人,這個人叫——”我這才意識到,女孩子並沒有說出她朋友的名字。
“倪紅雪,我朋友的名字,倪紅雪。”女孩子很聰明,立刻報上名字。
我對著話筒重複:“倪紅雪,我要找的這個人叫倪紅雪。你找到這人,就給我來電話,我現在是在經十路、山大路交叉口向北的鬼市上。”
電話彼端的紅袖招突然沉默下去,半分鍾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喂,你還在聽嗎?找到這個人,我給你轉賬一萬塊。”我說。
紅袖招再度開口:“我還在,隻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到底是誰找倪紅雪?”
我向那女孩子低語:“你的名字,快告訴我。”
女孩子立刻回答:“我也姓倪,倪冰兒。”
我意識到“倪紅雪、倪冰兒”肯定是一家人,而且兩人很可能是親姐妹。
“如果你找到那個人,就告訴她,是倪冰兒在找她。”我對著電話說。
紅袖招的聲音變得異常古怪:“夏先生,你等著,半小時內,我帶倪紅雪到鬼市去找你。記住,我們這是死約會,不見不散。”
我滿口答應:“死約會,等你。”
掛了電話,我告訴女孩子:“倪小姐,耐心等等,半小時內你朋友就過來。”
女孩子臉上的愁容已經一掃而空,連連點頭:“謝謝夏先生,也謝謝你的朋友。”
對於紅袖招,我隻有同情、憐憫。如果不是有難言之隱,誰會去做下三濫的事?我請她幫忙找人,支付給她酬勞,也算是間接地幫她賺錢。
“倪小姐,先吃麵吧,再不吃就涼了。”我說。
“請叫我冰兒就好了。”她愉快地說,然後低頭吃麵。
奇怪的是,接下來的十分鍾內,陸續有七八個人走過來,分散在幾個攤子前,各自點餐。
鬼市熱鬧起來,但我的心卻變得越來越肅殺。
很明顯,這些都不是普通人,而是目的各異的江湖人。
我隻在電話裏告訴過紅袖招自己的位置,如果消息泄密,隻會跟紅袖招有關。換句話說,這些人全都來自於丐幫。
紅袖招說的是半小時內到,但隻過了十五分鍾,她就出現在我麵前。
“夏先生,這麼快就又有見麵的機會,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紅袖招毫不客氣地在我對麵坐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口袋外麵凸出短槍的樣子。
如果忘掉她過去做的事,隻看現在的素顏,她還是非常清麗可愛的一個女孩子。江湖的確是個大染缸,紅袖招是丐幫的人,所以才會深度融入這個複雜的社會,將自己變得麵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