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提議對於普通年輕人來說,有著巨大的誘惑力。
“怎麼樣?”他問。
我搖頭:“我從小受國家教育、孔孟熏陶,不敢做數典忘祖的事。嶽先生,這個世界需要智者,但一定是正義、良善的智者,而不是陰險狡詐下三濫的智者。你走,現在就可以走,但不要再煽動別人了。”
對於嶽不群,我的想法十分糾結。
從中國人最質樸的觀點出發,他當然是該死到極點,必須千刀萬剮,才能平息老百姓的怒火。
從完全的學術角度看,他的存在,將會為亞洲玄學界升起一麵旗幟,其智慧的光芒一定能夠遠遠地照耀到大洋彼岸去。這樣的人才,就這樣殺了,豈不是等於流民燉白天鵝而食,大煞風景?
“我的生命已經不重要了,在戰場上,戰敗者必須剖腹自盡,向同胞謝罪。今日之我,也差不多到那種時刻了。”他警覺地四麵觀看,但神色並不慌張。
四麵並沒有異常動靜,但以我和他的絕頂智慧,都敏感地嗅到了非同尋常的味道。
“你是要做奇術之王的大人物,自然跟他們不一樣。秦王貪權,百曉生貪名,縱有才情,卻都敗於目光短淺。要想成就一世之名,就必須做到物物而不物於物,你同意嗎?”他問。
其實,從百曉生一出現,我就已經意識到,那年輕人太糾結於一個“曉”字,卻忘記了為什麼要推崇這個字。
“曉”是為了克敵製勝,而不僅僅停留於“曉”。學以致用、學而有用才是人類獲取知識的根本目的,而絕非紙上談兵。
至於秦王,他固守著“秦王”之封號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走吧,勿多言。”我說。
“跟我走,我許你一世之名,如何?”他不肯走,也不肯放棄對我的勸說。
對我而言,夏氏一族需要“名”,但卻不是由日本人給予,而是通過族中子弟終生奮鬥得來。
日本有天皇,天皇可以對麾下的功臣給予至高無上的榮譽封號,但那是針對於日本人的,跟中國人無關。如果一個中國人要靠天皇來封賞爵位,那麼其族中的列祖列宗隻怕會氣得從墳地裏跳出來,先對他飽以老拳再說。
我搖搖頭:“你走吧,不要再拖延了。”
這句話,已經表達了我對嶽不群的智慧的尊重,等於是瞞著秦王、百曉生給日本人放水。
之前,與百曉生對視時,他已經在眼神中向我傳達了“纏住嶽不群”的無聲訊號。
在大戰中,人人都需要時機,但同時也需要時間。
我明白,百曉生是要我牽製住嶽不群,給他騰出布控的時間。
現在,嶽不群再不走,就絕對走不脫了。
“你肯放我,為何不跟我走?”嶽不群問。
“因為我是個中國人,也是個尊重奇術的人。”我苦笑著回答。
驀地,所有的機櫃都宕機了,全部綠色指示燈滅掉,地下空間裏一片漆黑。
這種情況說明,有人從外部同時關掉了市電和備用電源,所以服務器才全部停機了。
“我們看不見了,真好。”嶽不群幽幽地說,“奮鬥了半生,到這一刻,停電、宕機,內無糧草,外無救兵,隻能乖乖受死。”
在完全漆黑的情況下,隻有特種部隊的夜視儀最能發揮作用,可惜我們沒有,所以暫時完全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