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風水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與墳地陰穴是一陽一陰,玄妙相對。生人住所風水不好,影響三代財運、官運;死人住所選擇不當,則影響整個家族的發展大勢。可惜,普通人連生存、生活、吃飯都很成問題,就更沒有餘力去考慮這些了。
於是,這個世界上才會貧者越貧,富者越富。
居民樓建在這裏沒有問題,但它們的樓頂之上卻藏著極大的玄機。
樓頂是平的,沒有任何天線、雜物、通訊塔之類,隻畫著一些黑白圖形。
我隻看了一眼,就認出那兩個圖形是“左河圖、右洛書”,合起來就是一切陰陽奇術的源頭“河圖洛書”。
原來,嶽不群在選址建造別墅時,已經把四麵的風水走向全都計算清楚,將“地利”二字發揮到極致。
他俯瞰“河圖洛書”,就等於是看著兵書打仗,心明眼亮,操控一切,對陣敵人的一切變化,全都在他掌握之中。
我額頭上突然冒出冷汗,如果我沒輾轉抵達這裏,隻怕還在高樓上籌謀著一切,卻完全不知道——就連我的某些計算也都在嶽不群的複雜計算之中。兩下對比,就像一個拿著算盤的人企圖跟一台超級計算機組比賽加減乘除一樣。
幸運的是,我離開了高樓,進入“不死鳥”局中,暫時走在活路上;不幸的是,連城璧與九名槍手還在對麵樓頂,而言佛海、呂鳳仙則困守十八層,全都是死路上。
我在台階上坐下,雙手抱頭,痛苦之極。
連城璧信我,包括已經被射殺的老班在內,全部槍手都信我,以為我是秦王會的救世主,也以為在我的領導下,今晚一定能夠摧枯拉朽般消滅嶽不群,等到天明論功行賞。
“他們都會死,而且下場異常慘烈。”我默默地告訴自己。
既然嶽不群的研究範疇已經擴大到“七星八卦、河圖洛書”,則其仰望並追隨的偶像一定是三國諸葛武侯,不是普通奇術師所能抗禦的。
諸葛武侯不出茅廬,便定天下三分。等到他踏出臥龍崗草廬,先向天借火,火燒新野;又向天借風,火燒赤壁;再向孫仲謀借荊州,虎踞龍盤於長江要害;最終向劉璋借西川,成就西蜀國帝業。
那麼,我眼前的嶽不群也仿效諸葛武侯,向天借來北鬥七星、青龍宿、白虎宿、朱雀宿、玄武宿布成“不死鳥”之陣,已經是無敵、不死、永生、長青。
“現在,沒有勝機,也沒有活路了。”我悲哀地告訴自己。
真正的高手,擅長於“借勢”而戰,就像當代真正的商業大家,擅長於“借貸”經營一樣,唯有這種容天下萬事萬物於一身的“借”,才能壯大自身,成為縱橫開闔的無敵巨力。
認識到嶽不群的“借”之後,我才真正意識到,在奇術師的世界中,沒有最強,隻有更強。
“你可以上來了!”嶽不群漫聲招呼。
我雖然藏身於陰影中,但已經被他窺見,無所遁形。
“這裏,隻有你我兩人,絕無第三者。”嶽不群又說。
我從陰影中走出來,仰麵向上看。
他孤傲地負手而立,背靠青山,俯瞰大地,仿佛九五之尊的帝王。
“真正決定勝負的,隻有你我二人。”他向我指著,“上來吧。”
右前方有一道兩尺寬的石階,曲折向上,直通樓頂。
我慢慢地沿著石階上去,再由一道鐵梯上了高台。
“如果我不是顧慮你的存在,早就摧枯拉朽掃蕩一切了。你過來,我也就毫無顧慮了。”他傲然說。
此刻的嶽不群渾身散發著無可匹敵的王霸之氣,已經變成了一位手握生殺大權的尊者。
我雖然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決死準備,但被他的氣勢所壓製,一時間呼吸不暢,信心受挫。
“在所有人沒能察覺之前,你已經把這裏經營成了一座完整的陰陽陣勢。任何人隻看到櫻花別墅的進退變化,卻料不到那隻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實力全都埋伏在不可見之處。佩服,佩服。”我說。
我這樣說,等於是承認秦王會與對方相抗衡,等於是以卵擊石。
承認事實並不丟人,不承認事實,隻會死得更慘。
“濟南的陰陽地勢很奇怪,明明有山有溪、有林有灘,卻是南北倒置、東西傾覆,與大風水學上的至高理論相悖。所以,任何風水知識拿到此地來用,全都是大錯特錯。我沒到濟南之前,已經研究了二戰期間所有前輩們對濟南城的真實記錄,意識到隻有因勢利導、旋轉顛覆,才能駕馭得了濟南這艘大船。”他說,臉上毫無自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