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呂鳳仙深入櫻花別墅地底的賭廳,也是一種誘餌。他曾死於嶽不群之手,但也許那時的他是幻影,而“瓶中魚”裏的他,才是真實的。
在奇術師的奇術世界中,真與幻是相對而言的,是真是幻,又有什麼分別?
“我們還是有機會的。”連城璧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無意識地劃著。
“對。”我點點頭。
逆境之中,意誌力占很重要的成分,如果雙方戰鬥力接近,那麼無疑足夠堅忍的一方將有更大勝算。更重要的,秦王一方的人馬人人都敢於奉獻,為達目的,不惜賭命。
我望著連城璧的優美側影,想到某一天她也會以命相搏,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在擔心我?”她敏感地意識到了我的情緒變化。
“沒錯。”我坦誠地點頭。
“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她用《木蘭辭》的句子來回答我。
她的意思很明顯,秦王膝下除了她和秦公子之外再沒有其他子嗣,所以她必須有所擔當。
我長歎一聲:“阿璧,難為你了。”
“不要這麼說,現在不還是有你在我身邊嗎?”她幽幽地回應。
嚴格意義上說,我在她身邊,心卻無法完全給她,因為鏡室危局之中,還困著我第一次愛上的女孩。
我苦笑一聲,無法接話。
“天石,我絕不會令你為難的,就算有再多欣賞你的人,我也會跟別人好好相處。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你來,我不迎,你走,我不送。自小,我就養成了從不拖泥帶水的性格——”連城璧說著,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窗玻璃上,在她指尖之下,一個“夏”字慢慢浮現。原來,即使在她無意識當中,腦海裏也全都是我的名字。
我緩緩地攬住她的腰,低聲發誓:“如果有誰想傷害你,我絕不答應,寧願血流五步,伏屍二人——”
她急促地舉起手,捂住我的嘴:“不要說,你永不會死,在生死麵前,我的命都是你的,願意為你遮擋刀鋒箭雨——”
客廳裏的燈還亮著,但言佛海、呂鳳仙都沒了聲息,應該已經睡著了。
窗外,萬家燈火依次熄滅,平安靜謐之夜漸漸深了。
連城璧踮起腳尖,帶著香氣的溫潤的唇貼住了我的腮,緩緩挪移,向著我的嘴唇滑動。
她是那麼美、那麼好,又對我那麼深情。在這個美好的深夜裏,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她的溫情繾綣呢?
“這一刻,我願意是你的……”她迷亂地呢喃著。
驀地,遠方山腳掠過一道白光,死氣沉沉的櫻花別墅瞬間燈火通明,至少有千百盞燈一起亮起來。
我們所處的位置要高於那別墅五十多米,居高俯瞰之下,對燈光構成的圖形一覽無餘。
那是一隻鳥,巨大的羽翼東西張開,長尾向南,巨喙向北,直衝我們立足之處的深淺洗浴中心主樓。那鳥的喙左右張開,尖銳如刺,綻放著咄咄逼人的重重殺機。
鳥的頭尾中軸線上,用了近百盞紅燈鋪成了一個渾圓的太陽。
“太陽旗,日寇的反擊!”連城璧驚呼。
“嶽不群果然不是等閑之輩。”我既不激動,也不驚懼,因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很明顯,在“瓶中魚”的奇術布局中,我們擊殺的隻是嶽不群的幻影,雖然已經傷到他的皮毛,卻不能一舉全殲。
他沒死,才有餘力緩一口氣,之後傾巢出動。
當然,如果呂鳳仙沒有聽我的勸告輕騎冒進的話,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要慌,嶽不群還在借勢聚力,要想發動最後的攻擊,至少需要數個小時的準備時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