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愧是盜墓世家的後代,說的話、遵循的做事方式也全跟盜墓有關。
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就等著三個人吃完飯出來潛入教堂了。
我招呼服務生過來,點了兩杯咖啡、兩塊虎皮蛋糕,準備耐住性子長久作戰。
連城璧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我頓時想起來一件事:“對了,下午的時候,你手機震動過,但你沒醒。”
她看著手機,忽然精神一振:“好,是好消息!我的黑客朋友已經攻陷了長江的主服務器,拿到了我要的材料。”
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在我這旁觀者來說,卻不一定是好事。
“我發地址給他,一小時後,他就來見咱們。”連城璧喜不自勝。
“我要不要回避?”我問。
連城璧一邊發短信一邊笑:“那可用不著,現在我們是同一戰壕裏的戰友,任何線索都可以共享,不分彼此。”
這一次,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
我轉向落地窗,從窗玻璃上觀察她的側影。下午時的疲憊已經一掃而空,短暫的小憩之後,她重新變得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咖啡廳頂上的水晶燈照著她,令她笑靨如花,光彩照人。
如果她不是江湖人,應該有很美好的未來,或者可以像那些明星一樣,左挑右選,找個良人嫁了,然後生兒育女,過高枕無憂的闊太日子。
相反,現在的她,卻成了秦王會的主將,東擋西殺,八方奔走,整日與危險為伴。
“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迷?”連城璧發完了短信,把手機放在桌上,斜瞟著我問。
“在看洪家樓的夜景。”我說。
上高中的時候,我曾在假期裏勤工儉學,在中恒小商品市場批發了襪子、手套、鞋墊之類的小東西到洪家樓夜市來擺攤。那夜市就在上島咖啡前麵,自西向東,沿街而設,足足有一公裏長。
那時年輕,對未來充滿迷茫,骨子裏隻剩年輕人的不屈與倔強。年輕是本錢,但也是最不值錢的本錢。所以,今日昨日,判若雲泥。
“你在樓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下看你。”連城璧笑起來。
我被她感染,也微笑起來。
“我發現,隻要是我們兩個在一起,生命就會變得越來越有味道。”她說。
這句話讓我變得很傷感,因為大戰在即,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沒有人能夠曆經千戰而生還,戰爭中沒有僥幸可言,隻能是硬碰硬、刀對刀地拚殺。自古名將如雲,常勝將軍隻有三國時的白馬銀槍趙雲一人而已。除了常山趙子龍,史上再沒有第二個。
所以,在戰鬥結束前,大家都不應該談感情,也不應該彼此相愛。
“天石。”連城璧叫。
這種叫法讓我不自覺地精神恍惚了一下,因為有另外一個女孩子也這樣深情款款地叫過我——唐晚,至今被困在鏡室中的唐晚。
“我們會有很美好的未來。”連城璧繼續說,“秦王會身為七王會之首,對江湖形勢爛熟於心,假以時日,就能改變大格局,成為劃時代的大集團。你和我,都是創業功臣,未來江湖中必定有我們兩個的高位。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我們到時候就可以退隱江湖,像昔日古墓派的神雕俠侶那樣,隱居終南山,不理江湖俗事,日日飲酒看書、耕種漁獵,靜待修行成仙,豈不快哉?”
她想得的確很美,但卻忽視了一點,昔日的神雕俠侶隱居之前,曾承受過千百次痛苦的折磨。如果挺不過其中的任何一次,那也就不會再有“終南山下、活死人墓”這一派了。
“戰後再談,有夢總是好的。”我淡然回應。
連城璧是火,而我不能火上澆油,而應該釜底抽薪,先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如果我一定要談呢?”連城璧步步緊逼。
“為什麼?”我問。
連城璧略一沉吟,立刻回答:“因為我知道,你心底還藏著另外一個女孩子。現在,那個輪椅上的女孩子消失在鏡室,我不確定她到底怎麼了,隻能做最壞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