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走,他卻止步,恰好站在光影交界處。
“我不去了,看見言先生的慘狀,於心不忍。”呂鳳仙說。
我一個人向前,走到鐵籠外三米之處。
比起上一次見麵,言佛海的臉色紅潤了不少,但這也似乎不是什麼好兆頭,因為他的白眼珠已經遭血絲入侵,變成了兩個紅、白、黑各占三分之一的花珠。
裂頭蚴的特性是“食腦吐血”,所以他臉上這種異乎尋常的“紅潤”正是裂頭蚴瘋狂生長的典型性外部表現。
“又見麵了,言先生。”我低聲說。
言佛海停止敲打鐵柵,直直地瞪著我。
“我是來幫你的。”我說。
“給我酒,隻有酒,才能……幫我……”言佛海咬著牙,兩排利齒發出咯吱咯吱的怪響。
“你需要手術,我們都知道。”我說。
“不要你管——給我酒,我就能搞定一切。嗬嗬嗬嗬,酒呢?酒呢?我要你們山東最烈的酒,最純的酒……比酒精還純的酒,坊子白幹、景芝白幹、二鍋頭老燒……我什麼都不要,隻要酒……”
我清楚地看到,在他說話時,不時地出現擠眼睛、扭脖子、麵頰抽動等等奇怪動作,麵部五官似乎已經不受控製。
“我給你酒,你給我進入鏡室的辦法。”我說。
言佛海大笑搖頭:“進不去,瘋子才願意進去,會死人的……裏麵埋著毀滅性裝置,大家玩到最後,轟地一聲上西天。我才不去,我才不去,我要——”
他的一對“花”眼珠轉動著,忽然換成另外一種聲音:“我要回……那裏去,那些石碑……墓碑上的信息很重要……鬼菩薩留下了最重要的東西,就在那石碑上……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這一次,很明顯,他體內莫先生的思想開始占據上風。
在苗圃站,墓碑在我進屋又出來的五分鍾空檔內消失,至今沒有下文。
“墓碑共有多少塊?”我追問。
“二十塊,肯定是二十塊。”言佛海堅決地給出了答案。
細想一下,我和芳芳第一次看到的那些墓碑為十六塊,後來在廚房地底找到的為四塊,加起來正好二十塊。
這個數字足以證明,言佛海“體內的莫先生”沒有瘋,而且異常清醒。
言佛海吸收了莫先生擁有的一切智慧,於是,他已經變成了兩個人,同時執行著兩個人的思維。
所以說,我現在麵對的,是另一個“莫先生”。
最重要的四塊墓碑已經消失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當然知道它們的重要性,但此刻身在洪家樓教堂的地底,暫時不可能返回藍石大溪地別墅。
“墓碑上有什麼?”我問。
言佛海抓著鐵柵,雙臂發力拉扯,兩根鐵柵之間的空隙立刻增大了兩倍,隻差一點,他就能從裏麵擠出來。
“是亡者的智慧,是亡者的智慧……”他嘶聲低叫。
遊園驚夢三大鬼王隻剩言佛海一人,他也說過,七個人是按照智商排行,他的智商最低,所以排在最末尾。他還說過,莫先生的智慧遠遠高於自己。如此折算,其餘五人的智慧每一個都高於他。
“回去,先回哪裏?我們此刻已經接近鏡室,能不能先進後退?”我無法在墓碑上做文章,繼續引出對方心裏的秘密,但我們到這裏來,是為了深入鏡室,我不願長途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