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此刻文牡丹受到另外一種詭異力量的驅動,本性被禁錮住,所以才有剛剛那種古怪表現。作為宿主,他隻有自殺,才能徹底斷絕被怪力驅使的悲慘命運。
“告訴我,控製你的是什麼?”時間緊迫,我隻問最關鍵的問題。
我相信,以文牡丹的智商和閱曆,都不把個人生死看得太重。
隻有勘破生死門檻的人,才能夠識大局、懂大體、幹大事。
“富士山幻戲師門派西城……西城芳樹……才是真正的大敵,告訴秦王,內訌可以暫緩,外敵才是毀滅長城的大威脅……聯手、聯手……”這是文牡丹的聲音在說話。
他向我傳遞了一個重要信息——西城芳樹的名字早就傳遍了亞洲江湖。那是一個傳奇,就像許許多亞洲風流人物一樣,他的名字一亮出來,就會有千萬粉絲頂禮膜拜,為之迷狂。但是,他又跟諸多的歌星、影星、豔星、政治明星不同,因為他是以“邪術殺人”成名,在全球各大崇信“自殺永生”的邪教團體中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地位。
當啷一聲,月牙斧落地,文牡丹突然彈身而起。
“沒人能找到他……他是富士山的山神……信奉他,就要用生命獻祭,獻祭者得永生,獻祭者得永生……嗬嗬嗬嗬,賤民……賤民就算獻祭,也不可能永生,日出東方……太陽照亮尊貴之地,富士山的子民才是……天下貴胄,光之子嗣……四麵八方的賤民們登舟渡海趕來朝拜……”文牡丹再次怪叫起來。
我明白,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隻有文牡丹死了,才能了結這一切。
斬骨刀也是精鋼打造的,冰冷堅硬,寒光霍霍。
我確信,以我的身手,一刀下去,文牡丹一定會身首異處。可是,誰能給我一個殺他的正確理由呢?如果我告訴警察“文牡丹被邪術控製不得不殺”這樣的話,或許很快就會被扣上“神經病殺人”的帽子。
“文先生,文牡丹——你有沒有做好必死的準備?”我咬著牙,沉聲喝問。
文牡丹的身體搖晃著,五官扭曲,表情邪惡,仿佛一條修煉成精的妖蟲。
“文牡丹,我必須殺你,這是命,九泉之下,別怪我!”我隻能如此宣告,不管真正的文牡丹能不能聽到。
“你不可能殺我,我是獻祭者,我已經永生……”文牡丹桀桀怪笑著後退,陡地轉身,由垃圾門裏跳出去。
我拎著斬骨刀,飛速穿過垃圾門,一步跨過五層台階,輕飄飄落地。
咖啡館後麵是一小片花磚鋪砌的廣場,隻有二十步見方。廣場之外,即是沒過腳麵的雜草。再向南、向西、向北三麵前進,全都是半人高的蒿草叢。
文牡丹腳下極快,我剛落地,他已經跑到了正西麵小廣場的邊緣。
我看到他奔跑時的跳躍姿勢,更確信他是被來自日本的詭秘力量控製,因為他的羅圈腿變得異常明顯,仿佛兩腿之間夾著一個籃球一樣。
這種情況下,我追之不及。
驀地,蒿草叢中衝出來一個人,身上穿著一件舊式蓑衣一樣的衣服。
此人向前衝的勢頭也非常迅猛,迎著文牡丹正撞過來。
在這種雙倍加速度的情況下,兩人那一撞之力不亞於兩輛車子迎頭撞上。砰地一聲,兩人的身子麵對麵扭在一起,衝高三米,再從空中跌下來。落地之後,兩人的身體也並不立即分開,而是相擁著橫躺在地上。
原來,那人穿的竟然是一件布滿了一尺長尖錐的“劍袍”,全身至少插滿了七八十支尖刃向外的明晃晃錐子。兩人全力相撞,尖錐瞬間刺穿文牡丹的身體,又在他後背上凸出二十幾個血淋淋的錐尖來。
我奔到近前,發現那從蒿草叢中衝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火燒雲。
“咳咳……”火燒雲痛苦地咳嗽了兩聲,肩頭一顫,口中噴出血來。
“怎麼是你?”我握拳長歎。
那些血中,紅中帶黑,看起來尖錐上全都淬了劇毒,隻要劃破皮膚,就已經無藥可醫。
“我們是……秦王的肱骨之臣,是……左膀右臂,自己有了麻煩,必須自己解決……文家、火家是秦氏一族老臣,到了我們這一代,必須……必須輔佐秦王,掃清障……障礙,但是夏先生你知道,當代江湖,高手多如牛毛,數不勝數……後浪推前浪,英雄輩出……此前五年,我們遊曆天下,從京城到海南,從滬上到藏邊,就想找……一個能成為秦氏一族好幫手的,可是四年半時間,我們一無所獲,後來就……就在濟南發現了你。如果不是我們夫婦力邀,秦王、秦公子、連小姐就不會來濟南,就不會發生……言佛海反叛、秦公子遭到屠戮的事……我必須贖罪,必須把我們引發的大亂平息下去……”
火燒雲氣力不繼,用力喘息了幾次,雙手發力,想把文牡丹推開。可是,尖錐如釘板,牢牢地將兩人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