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聽筒裏傳來四聲響。這樣看來,狙擊手、洪爺的人、芳芳、劫持者都在西南方向。
“如果你目前安全,就不要動,我會命令援軍過去救你,明白的話,敲擊三聲之後掛斷電話,等待救援。”我又說。
聽筒裏再次傳來三聲響,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我稍稍鬆了口氣,這電話雖然沒有指明敵人的位置,但至少能確定我們追擊的大方向。我在樹叢裏穿行,轉換位置,平移了至少七米,隱藏在一個高處觀察的死角位置。
我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韓夫人的電話,她的語調居然很平靜,不急不慌,無悲無喜。
“夫人,我在苗圃站,洪爺死了,洪爺的手下去追蹤劫持者,也遭了意外。敵人進攻之前做了充分的準備,我方無法抵擋,如果你還有後手的話,請盡快實施救援。”我說。
“小夏,我的兩隊人已經向別墅的西南、正西進發,很快就能到達目的地。航拍機掃描到的圖像很清楚,敵人躲進了一條河溝裏。那條河溝是槐蔭和長清的分界線,幹涸許久,並沒有可供掩藏的位置。我的人一到,他們的死期就到了。”
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但我無法苟同,因為敵方有遠距離狙擊手,兩公裏之內,人人自危。如果韓夫人的人對局勢估計失誤,隻怕對方這一杆槍,就能將別墅派出的人馬一網打盡。
我不想掃韓夫人的興,但卻不得不說出真話:“夫人,形勢對我方非常不利,超出你的預期,根本是不可控的。趕緊把你的人招回去,別去白白送死。敵人有狙擊手,很可能還有別的武器,你的人衝上去,一個照麵就死絕了。”
這當頭一瓢冷水,讓韓夫人的語調立刻變了:“什麼?狙擊手?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在濟南城,光天化日之下,哪裏來的狙擊手?小夏,你是不是看美劇看多了?”
我苦笑一聲:“夫人,不到一分鍾前,洪爺剛剛被狙擊手一槍射穿了腦袋,屍體就躺在苗圃站的院子裏。我觀察過,正常視野之內,看不到狙擊手的影子。所以,我判斷,狙擊手至少在五百米開外,是在苗圃站的西南方向。我用洪爺的電話,跟追蹤劫持者的兄弟通過話。他們在苗圃站的西南方向,距離遠近不知。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具體怎麼做,請夫人定奪。如果是我,就投子認負,退出戰局,等到合適的時機,再重新殺回來。”
韓夫人沉默了,因為我帶給她的是第一手的戰場資料,非常殘酷,也非常真實。誰都喜歡聽粉飾太平的話,但現在任何好聽的話已經解決不了問題,隻剩下赤裸裸的你死我活的真實戰鬥。
“小夏,我還想搏一搏。”韓夫人說。
“你的籌碼都輸光了,沒什麼可搏的,派人出去,隻是送死。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苦苦相勸。
韓夫人又沉默了一陣,輕輕歎氣:“從青島過來的時候,八大關的相術高手跟我說,近來流年不利,不適合西去。我當時還不以為然,隻是覺得憑著自己的實力,不管東西南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現在,我覺得他們說的太有道理了。”
“撤吧夫人,再晚就來不及了。”我繼續催促。
韓夫人長嘯一聲:“罷了罷了,敗了就要認輸,認輸才能翻身。小夏,我聽你的,這一次來濟南,就隻當是散散心,不問江湖世事。這樣,你先回來,我們見了麵,再從長計議。”
結束通話之後,我貼著牆根前行,一直到了大門旁邊。狙擊手的忍耐力是永無極限的,隻有殺死預定目標,行動才能結束。所以,我確信這時候狙擊手仍在沉默觀察,隨時準備射擊。
我深吸了一口氣,拔腿飛奔,穿過院門,進入了對麵的樹叢。
狙擊手再次開槍,子彈射在水泥路麵上,尖叫著反彈起來。
我一刻都不停止,穿過楊樹林,狂奔到湖北岸,跳上摩托艇,載著那隻大狗,在湖麵上破浪前進。到達平台之後,我終於放下心了,因為這裏已經遠離了狙擊手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