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你看看,你看看……”沙老拳頭攤著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點點頭:“沙爺、沙奶奶,你們說的對,金子是我爺爺托付給沙爺您,然後要轉交給我大哥的。你們先收著吧,好好收著吧。”
誰都稀罕金條,誰都喜歡金錢,但此刻我擁有的“神州九刀”刀譜,對黃金的需求已經沒有那麼強烈,就算不拿走也不是大事。更何況,看沙奶奶今天的架勢,要想帶走金條,就得踩著她的屍體走過去。
沙老拳頭和沙奶奶愣了,沒想到我會擺出這樣的態度。
我不理他們,也不想看到他們的嘴臉,抱好書冊,轉身就走。
沙家老兩口這麼做,真的是丟了老濟南人、曲水亭街所有人的臉。
山東人以“仗義、義氣”聞名於天下,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的故事已經成了風靡全球的文學人物。所以,外地人提到山東人,都要挑大拇指讚一個“好”字。
義氣,是我們山東人引以為豪的,尤其是江湖人物,如果連“義氣、承諾”都做不到,就白白披了一張濟南人的人皮。
我出了北屋,到了院中。
再看到那堆土、那個坑,我覺得分外刺目。
爺爺真的是托付錯了人,他根本沒有看透沙老拳頭,錯信他人,終於招致今日之劫。
“石頭,石頭,石頭……”沙老拳頭連聲叫著追上來。
我回過頭,他抱著那個壇子追出來,腳下踉蹌,跌跌撞撞。
“石頭,這壇子我得給你搬回家去,你等等,咱爺孫倆一起過去。”他氣喘籲籲地解釋。
我不想說話,走向院門,沙老拳頭也抱著壇子亦步亦趨地跟著。
老城區白天的喧鬧全部退去了,夜近子時,留戀曲水亭街的遊客也都離開。
走在胡同裏,我能清晰地聽到隔牆的泉水潺潺流淌之聲。
借著送明千櫻回老宅的機會,我跳出“鏡室”,暫時讓自己的思想冷靜冷靜,很快就要再殺回去,因為唐晚還在那裏,即將來臨的大戰也會在建築物底層展開。
我必須回去,而不是在大戰前夕做一個可恥的逃兵。
“也許明天、後天就聽不到泉聲了,像明千櫻那樣,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躺在老宅冰棺之中——”如此一想,我對那泉聲也深深留戀起來。
進了老宅,沙老拳頭用屁股把大門關閉,然後低聲下氣地告訴我:“石頭,老婆子不懂事,不要臉,把金條留下了十根……我數過,金條共一百根,剩下的九十根,都在這壇子裏。還有破布包著的那把刀,我也放在壇子裏。這樣,我給你放北屋裏。”
他抬腿想往北屋走,我馬上按住那壇子,冷冷地說:“放這裏吧,這事到此結束,不要再提了。”
也許從他們的出發點看,一百根金條隻留十根,已經是非常吃虧的事了。留十根還九十根,足以對得起我,也對得起我爺爺的囑托了。
“石頭你聽我說,你爺爺走了,我們街坊這批老家夥也活不了幾年了,奮鬥了一輩子,也沒給孩子們留下什麼東西,所以才會……你知道的,我對不起老夏哥,對不起你們夏家……石頭,事到如今,沙爺爺我求你一件事,給我留個臉,這事別到街上去說,讓我能端著這張臉活到死,行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