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尚在猶豫,竹夫人陡地矮身,膝蓋一扭,上身竟然平空旋轉一百八十度,將黑衣人握槍的右臂死死鎖住。
這是瑜伽術中的高明招式,普通場合極少見到。
我所料沒錯,竹夫人帶黑衣人到這裏來,隻是想探探她到底對於“神相水鏡”知道多少。
“給秦王帶句話,大家沒有利益衝突,他在西,我在東,各持黃河首尾,各自走個人的路。如果他強行東進,那就得做好強龍反殺地頭蛇的準備。那不是件容易的事,讓他衡量好了再做不遲。”竹夫人放手,但那把槍已經落地。
黑衣人倉惶後退,右臂低垂,顯然不是脫臼,就是扭傷。
這樣的結局,不出我的預料,因為我早就看過竹夫人閃電般殺人的大好身手。她任由黑衣人挾持著下來,隻是一種計謀。
“你,走吧,自己上去,沒人攔你。”竹夫人向電梯一指。
黑衣人站定,先看看地上那把槍,然後挺了挺胸,還想較勁逞強。
我快步上前,越過竹夫人,攙住黑衣人的左臂。
“走吧,有命走就趕緊走,別等竹夫人變卦。”我低聲相勸。
作為濟南人,我不想看任何人在這裏流血殞命,髒了這百脈彙聚之地。
“滾開,你算什麼?”黑衣人甩手,想掙脫我。
我推著她向前,到了電梯前,替她撳下電梯按鈕。
電梯門打開,我輕輕一推,把她推進電梯。
“我隻是局外人,不想看熱鬧,也不想看笑話。走吧走吧,別置氣了,置氣不養家。”我笑著告訴她。
她狠狠地瞪著我,即使在極度憤怒的狀態下,她的眼中也不經意地流露出少女的青澀來。
“再見。”我向著漸漸關閉的電梯門揮手。
我的確隻是局外人,至少在數天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鏡室”的存在。不過,我並不清楚竹夫人究竟是把我當局外人抑或是局內人,這兩種結果,有天壤之別。
再回頭,竹夫人抱著胳膊,正向我望著。
“不殺是對的,她似乎也沒有向你痛下殺手的意思。”我笑著說。
“你為什麼到這裏來?”她問。
我其實可以編十幾個蹩腳的理由,比如按錯電梯之類,但我此刻破釜沉舟,直接說出了她想聽的答案:“我對‘鏡室’感興趣,尤其是最深之地。”
在這樣的聰明人麵前,要是說謊,必定要被一眼看穿。
竹夫人深深地凝視我,秀氣的雙眼漸漸眯起來,兩道細眉一絲絲陡立如刀。
“你要我給‘鏡室’做事,我總得知道一些內幕吧?”我問。
“你不該來這裏的,通常來過這裏的人,其結局都不算太好。”她冷聲回答。
“我不怕。”我搖搖頭。
“我欣賞你的勇氣,但現實太殘酷了。”她幽幽地說,“我親眼目睹那些解不開謎題的人,因腦力耗盡而一夜間白頭,全身重要髒器一並衰竭,不治而亡。你還年輕,還有很美好的未來,沒必要卷入這些。”
我看著她的眼睛,她的漆黑眸子裏似乎籠罩著一層菲薄的水汽,一切真實的思想,全都擋在水汽之內。
所以,我分不清她這席話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