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察到事情有些嚴重,並不僅僅是一個紋身那麼簡單。
曲齡再看我一眼,突然抓住肥羊的右臂,向下一捋,將他的右手按在桌麵上。
“我想知道真相,不懼生死。”她說。
肥羊低低地抽泣起來:“疼……疼,我的手,我的手啊……”
曲齡拿起酒瓶,壓在肥羊的手指上。
“求求你們,不要傷了我的手,這是我吃飯的家夥!”肥羊軟弱地哀求著。
“說說紋身的事,說得好,大家繼續喝酒;說得不好,別怪我出手過重。”曲齡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好吧,我說,我說。”肥羊終於屈服,“我上次沒有接受日本人的邀請去對付‘鏡室’,但私底下卻已經發動了北方聯通、南方電信共九千台線上‘肉雞’,合力搜索‘鏡室’的後門。‘鏡室’主機是由微軟、賽門鐵克、太陽等幾個大公司的保密部門聯合打造,要想找到後門,真的是一件非常耗時的工作。我一個人獨自工作了四天四夜,最後撐不下去,就聯絡了一個代號為‘學霸’的同行,請他到我家裏來代為操作,而我則去機房隔壁補覺。大概是在十個小時後,我回到機房,學霸告訴我,在‘肉雞’的聯合攻擊下,我們已經獲得了‘鏡室’的一個彩蛋。那彩蛋打開後,內容既香豔又恐怖,他已經反複瀏覽過幾十次,相當刺激。那時,他已經把文件名為‘19991212’的彩蛋文件放在電腦桌麵上,但當我用鼠標點擊時,卻已經無論如何都打不開。於是,學霸向我描述了彩蛋裏的內容——那是一段極血腥的錄像,在一艘大船的船艙中,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名船員,各個肢體不全,鮮血淋漓。這些人還沒死,伏在地上,拚命向旁邊一個小艙室前爬行。看上去,那個小艙室並不屬於這艘船,因為其材質、顏色都截然不同。小艙室的門開著,裏麵隻有一床、一桌、一凳。此刻,那張厚厚的石板床已經變成了一個透明的箱子,裏麵屈身躺著一名裸女,而裸女的全身都有著奇怪的紋身。學霸從未見過那種“傷口”狀的紋身,裸女身上的肉每隔一寸就翻起一塊,從頸部以下,一直到小腿,全都布滿了這種“傷口”紋身。更詭異的是,所有“傷口”中還在向外滴血。那裸女的臉非常漂亮,集中了華裔女子所有的五官優點。更重要的是,那裸女很明顯是活著的,鼻翼會隨著呼吸而翕動,細密修長的睫毛也不時地輕輕眨著。學霸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他一打開彩蛋,就忙著在網絡上搜索在1999年前後發生的海上慘案,寄希望於能找到這段錄像的出處,看能不能挽回點什麼。可惜的是,他什麼都沒找到。錄像的結尾處,屏幕上現出一種奇怪的文字來。學霸用穀歌百科詞典查找,最終獲知那是中國南方的苗族語言,其大概意思是‘窺見女煉蠱師玉羅刹裸體者慘亡’。有了這個人名,學霸就查到了跟玉羅刹相關的一切資料,才明白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曆史,遂怏怏作罷。我跟學霸換班,讓他去隔壁睡覺,沒想到剛過了半小時,他就沒命地嚎叫起來。我趕緊跑過去看,他躺在我的床上,雙臂從肘部斷開,雙腿從膝蓋斷開,脖頸被切斷了一半,天靈蓋則從中裂開至眉骨。他的嚎叫沒有維持多久,臨終前,他留給我最後一句話,永遠都別看彩蛋……”
看過玉羅刹資料的人,都知道那種“傷口”不是紋身,而是一種詛咒手法,也即是苗疆三大咒術中的“人之咒”。
“完了?”曲齡問。
“完了……完了……”肥羊抽咽著說。
“很好。”曲齡放手。
肥羊艱難地站起來,吃力地重複:“記住我朋友的話,永遠別看‘鏡室’的彩蛋,也永遠不要窺視女煉蠱師的裸體。我把你們當朋友,才會實話實說。有些人已經為這事死於非命,你們好好保重,保重吧!”
他拎起自己的帽衫,搖搖晃晃走到門邊,嘭的一聲撞開門,踉蹌而出。
“忘了,我得付給他谘詢費。”曲齡打開錢包,抽出厚厚的一疊人民幣,在掌心裏一卷,大步追出去。
我從窗中向外看,曲齡幾步就追上了肥羊,把人民幣塞到他手中。
肥羊並未拒絕,但也沒立刻把錢放進口袋,而是攥著滿把的人民幣橫穿馬路。
冷不防,一輛由東向西高速駛來的紅色法拉利跑車咆哮著撞上了他,瞬間將他卷飛至高空,並在空中連翻了十幾個跟頭,然後沉重地落地。那疊錢在他被撞飛的瞬間脫手,從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如一場鈔票的“雨”。
我的臉緊貼在玻璃上,立刻想到了肥羊、肥羊的朋友學霸說過的同一句話——“別看‘鏡室’的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