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得準備一陣子,我們到旁邊去坐下慢慢聊。”楚楚提議。
我們互相牽著袖子向右麵走,到了那一長排不鏽鋼操作台前麵。
台下擺放著一米高的不鏽鋼圈椅,正好供我們舒舒服服地坐下。
楚楚側著頭看我,嘴角又有了笑意。
“笑什麼?不告而別,難道不用道歉嗎?”我故意裝著怪罪她。
“是啊,我道歉。”楚楚笑出聲來。
她的笑很迷人,或者就像古籍中說的——苗女多情,在苗疆那種遠古、自然、樸實的山水樹木環境中生長起來的人,全都帶著一份獨特的迷人味道。
如果我心裏沒有唐晚先入為主,也許就會沉迷於楚楚的笑容裏。
“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今早沒有不告而別,我們分手之時,會不會就像剛剛簡娜小姐離去時一樣,戀戀不舍,情思綿綿,哪怕隻是一小時甚至十幾分鍾的分離,也像生死離別一樣?我不想忍受那種難熬的時刻,所以一旦決定要走,起身就走;決定要來,抬腳就來。時間是那麼寶貴,我不敢浪費一分一秒。”楚楚說。
我正色回應:“今早起床之後不見了你,我以為已經是最後一別了。”
這句話雖簡單,卻是出自我內心的誠摯之語。
楚楚大為感動,刹那間雙目之中盈滿了晶瑩的淚水。
“不要——”我的心被她的眼淚刺痛。
“我沒事,我沒事。”楚楚別過臉去感歎,“從前讀書,讀到‘風起於青萍之末’的句子,油然想到,人的感情真的猶如吹拂過青萍的曉風,不知因何而來,不知因何而往,更不知……此風過後,何時還能回來?回來之後,青萍是否仍是昔日之萍?就算是昔日之萍,它是否還能記起在生命的懵懂之初,拂過臉頰的那一陣曉風?”
我無法接話,隻怕一個字說錯,就要誤了楚楚終生。
嚓的一聲,血膽蠱婆擦著了打火機,將五根朱紅色的香一起點燃,握在手中,繞著那白玉床逆時針疾走。
點香的規矩向來都是“神三鬼四”,在老濟南人的風俗習慣中,從未有同時點燃五根香的說法。
“別擔心,蠱王是神外神、仙外仙,苗人的規矩也就跟內地人大不相同。”楚楚解釋。
我點點頭,眼角餘光瞥見,楚楚正輕輕地揮袖拭淚。
香一起,大廳裏就多了一種詭異的血腥味,並且越來越濃烈。
那五根香的長度都是一尺,燃燒極慢,當血膽蠱婆繞行了二十圈時,香也隻燒了五分之一。
“龍血香能夠喚醒沉眠的詛咒之力,時間也許會久一些,但一定是行之有效的。”楚楚再次解釋。
一旦牽扯到蠱術,“鏡室”內的高科技就無處施展了,因為前者是唯心主義,後者卻是唯物主義,兩下裏完全對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自己一步踏錯,就將事情攪得一塌糊塗。”我不禁自責起來。
因官大娘、鬼菩薩引發了“鏡室”之變,這本來是一件看似單純、容易的事,隻需要以現代高科技技術去探測分析官大娘的靈魂就足夠了,但我無意之中的冒進,卻造成了唐晚的“失魂”,終於導致了拆解鬥室、當場解蠱的麻煩結局。
“這怎麼能怨你?恰恰相反,如果你每一步都能引發奇術界的大變、小變、連環畸變,隻能證明你是一個具有神奇力量的人。我自小接受的訓誡中有一條,說的就是這樣的一種現象。那訓誡是以三苗土著語的形式傳下來的——”楚楚先用苗語念了一遍,音節古怪,無法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