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後退一步,與我並排而立。
“請少主和夏先生向著紫金缽伏地八拜,然後刺破中指,滴入酒杯,先盟誓願,然後喝下血酒。”血膽蠱婆充任了司儀的角色,一步步催促著我和楚楚進行儀式。
我能猜到,楚楚因為特殊的原因,不能像正常女孩子那樣嫁給某個心儀的男人,更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做不好的事。血膽蠱婆是她的忠仆,任何時候都必須起到監督作用。
平心而論,楚楚很美,從發梢到腳下散發著無窮無盡的誘惑力。
對於她,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比喻,就是一顆浸在冰水裏的紫葡萄,晶瑩、成熟、甜潤、飽滿,任何人都知道它是百分之百完美的果實,誰得到它,都將是一次最銷魂的享受。
葡萄的命運是供人享用的,滿足人類的口腹之欲。所以,人類吃下一顆葡萄時,隻會大呼過癮,而不必承擔任何一點良心上的譴責。
楚楚則不同,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苦衷,血膽蠱婆也再三表達了自己的擔憂,那麼我能做的,就是不斷地嚴於律己,自己絕不觸碰她的底線。還有,此生盡可能地如血膽蠱婆一樣,維護她的純潔本真,讓她免於承擔未知的罪責。
古籍記載,很多以女性為尊的神秘部落中,身為頭人或者族長的女子必須終身保持處女之身,不得與任何男子有染。否則的話,將會被族人驅逐流放或者處以極刑。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居於喜馬拉雅山脈最深處的“古格女城”,該種族一直都保持著這種違背人性的殘酷傳統,數千年來從未改變過。
對於楚楚來說,這也是一種命運的桎梏。
她剛剛說過,如果紫金缽顯示的命運就是她想要的,她就坦然接受,不做無謂的掙紮。
“大哥,請。”她溫柔地說。
我壓抑著心裏的悵然,表麵不動聲色,與楚楚一起雙膝跪地,向著紫金缽伏地八拜。
“八拜之後,永結同心,兄妹同心,其利斷金。請滴血入酒,然後手捧血酒,麵神盟誓——”血膽蠱婆喝道。
楚楚緩緩地抬起右手,把食指放在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之間。
她隻要咬下去,指尖就會出血,這儀式馬上正式啟動。
“大哥,在滴血之前,我還有句話要說。此刻說,不會觸犯本族族規以及鬼神禁忌。”她低聲說。
“不要說——”血膽蠱婆厲聲低喝,“少主,什麼都不要說,人心如紙,一戳破就什麼都包不住了!”
我無法說更多,因為我從楚楚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正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說與不說,對她都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少主,不要說。你說了,那就是烈馬奔至危崖,你就算全力想拉住它,又怎麼可能?也想我們部落後山上的激流飛瀑,那大水已經到了斷崖前麵,除了由高處跌下,你還能憑一個人的力量堵住它嗎?你辦不到,任何人都辦不到。多少苗女就是倒在這一句話上,你千萬不要說,永遠都不要說,把它憋在心裏,直到死!”血膽蠱婆一步跨過來,向楚楚跪下去,險些踢翻了酒杯。
“說,還是不說?”楚楚抬起頭來,望著房間頂上那流蘇低垂的中式吊燈。
我張開嘴,剛想說點什麼,也立即被血膽蠱婆阻住:“夏先生,什麼都不要說,你們隻需要喝血酒,盟誓願。你是火石,少主是幹透了的蓬蒿柴火,一顆火星就會燒完苗疆八千座山、七百條嶺。現在,我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們鑄成大錯——”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那朵奇幻瑰麗的水中花發出啪的一聲響,重蕊從中翻開,露出裏麵原先藏著的一個半寸高的小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