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看得出來,如今的談判籌碼都在楚楚手裏,燕歌行實際已經一敗塗地。
“你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如果不想在兩個小女孩的童年裏留下陰影,那就把資料交給我。”楚楚回答。
燕歌行頹然地後退,剛剛那種張牙舞爪的氣勢全都消失了。
“你先考慮一下,不必急著回答我,我會在索菲特銀座大酒店裏聽消息。不過,所有的蠱蟲都是沒什麼耐性的,因為每次帶它們出來做事,都會連餓它們三天三夜。今明兩天你最好能跟我一起解決這些事,否則就連我也無法預料餓到極點的蠱蟲能做什麼事。”楚楚抽身後撤,準備離去。
所有年輕人立刻圍過來,將楚楚的退路死死封住。
“怎麼辦?還是作壁上觀?”唐晚問。
我不希望在燕、楚兩人的戰鬥中有小女孩受牽連,因為孩子是無罪的,她們不該為江湖鬥爭而承受傷害。
“你說,燕歌行會有什麼重磅資料?他在殯儀館裏看的不過是一些文字記錄,連哥舒水袖說給你聽的那些話都不知道。他能提供給楚楚的,必定隻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僅憑這些,又怎麼能找到‘神相水鏡’?”唐晚又問。
我仔細回想殯儀館內發生的每一件事,燕歌行的確知之甚少,就算將全部資料給楚楚,也不會有太大損失。
當然,我們知道這一點,燕歌行也知道這一點。
“讓她走。”燕歌行揮手,“閃開,讓她走!”
年輕人服從命令,閃開一條道路。
楚楚拎著空籃子從人牆中間走出來,向我揮手,然後走向右側的山路。
“跟著她。”燕歌行又下令,但這一次底氣已經沒之前那麼足了。
雖然他如此下令,但我和唐晚都知道,燕歌行的人根本奈何不了楚楚,最終隻能接受她提出的條件。
楚楚消失在山路上之後,燕歌行頹然坐下,胸膛起伏,沉默地直喘粗氣。
“我去勸勸他。”我告訴唐晚。
待我走到燕歌行身邊,他抬起頭,表情十分沮喪:“她竟然用孩子來威脅我,在京城裏,我雇了至少二十名保鏢保護我妻子和兩個女兒,就是怕敵人來這一手。孩子要上學、要遊玩,我沒法無縫保護她們,就算再增加十倍的人手,敵人也能得到下手機會。現在不是古代的冷兵器時代,隻要築個古堡、挖上護城河就能拒敵於千裏之外。我無法抵抗苗疆蠱術的偷襲,於是隻能妥協。殺楚,殺楚,談何容易……”
他已經被徹底擊中軟肋,這一刻像被刺破了的氣球,威風掃地,銳氣全無。
“不會發生最壞的事,江湖人還是有江湖人的原則和規矩,絕對禍不及家人。”我隻能這樣勸解。
“不,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打電話,加派十倍人手保護她們……”他摸出電話,馬上撥了北京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他便急促地連聲叫著:“通知保安,加派人手,防範一切陌生人接近別墅,尤其是不要讓孩子們出門,減少一切社會活動。快,快去辦!快去辦!”
我忽然覺得燕歌行十分可憐,孩子是父母親的最致命弱點,一旦敵人抓住這一點,就可以要挾他做任何事,予取予求,全都得逞。
“什麼?”燕歌行突然大叫,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我預感到一定有壞事發生,遂蹲下去,按住他的肩膀。
“把那些生了蟲的東西全都丟掉,在屋裏噴殺蟲劑,沙發上、臥室裏都噴,多噴幾遍。別問為什麼,就照我說的去做,快去做!”燕歌行說完,用力掛斷電話,臉色慘白,如同白日撞鬼。
“已經有蟲子進了我家,這都是楚小姐一早就安排下的。我現在沒辦法,隻能按她吩咐去做,把所有跟‘神相水鏡’有關的資料交給她。”燕歌行解釋。
我無言地輕拍他的肩膀,根本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殺楚”計劃已經擱淺,因為主導者燕歌行已經中途變卦。
“去,到我車裏,把那個裝資料的紙袋子拿來。”他揮手吩咐隔得最近的一個年輕人。
“把資料給她,相信就能換來孩子的平安吧。”我說。
在這個當口,我理解燕歌行的心情,也讚同他的任何決定。
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一旦遭敵人鉗製,必定會變得非常被動。
看到燕歌行如此,我也轉頭想到:“我有什麼弱點?敵人抓到什麼就能要挾我?”
答案隻有一個,就是唐晚。
她眼下是我唯一的親人、朋友、愛人,也是我所有感情的寄托。她出事,我會舍命去救,甚至一命換一命,也得竭力保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