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桑青紅的替身局(2)(2 / 2)

我向上看,望著她的衣角,沉聲問:“前輩,這人是誰?”

“殺了他,不要多問——”桑青紅聲音裏已經有了隱約的怒意。

不知為什麼,我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這種感覺跟隨我很久了,大概是從大哥出事以後開始的。我明顯感覺到,身邊很多事是不透明的,表麵上我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自由生活,但老宅內、曲水亭街上卻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秘密,隻有旁人知道,我全然不知。當我從那些人麵前走過,總能感到他們投射於我後背上的異樣目光。

他們一定知道一些關於我、關於夏家的秘密,但我作為最應該知道這些秘密的人,卻一字不知。

就像現在,我在桑青紅授意下,穿過那道古老的門簾衝進來,先擋住敵人追擊灰袍男人,又操刀準備殺人——一切環節,都是桑青紅擬定的,都在按照她的意圖行事。可是,她從未露麵,隻讓我看到衣衫一角。

“給我一個殺人的理由。”我深吸一口氣,刀尖離開了敵人的太陽穴。

人死不能複生,這時候我應該有足夠的慎重。

“他是日寇的斥候首領,冒充國軍高官,圖謀‘神相水鏡’,這還不該殺嗎?”桑青紅問。

我收回尖刀,不動聲色地問:“‘神相水鏡’在哪裏?”

既然已經入局,我就必須頭腦警醒,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知道該知道的問題。

桑青紅冷笑:“這個你不必知道。”

由這句話,我確信自己果真隻是被愚弄的傀儡。

“當啷”一聲,尖刀落地,我起身後退,使勁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晦氣拍掉。

既然敵人已經倒地,那麼這時無論是桑青紅還灰袍男人,都可以過來一刀殺之,不費吹灰之力,又何必借刀殺人?

“你幹什麼?懦夫,懦夫!”桑青紅勃然大怒。

我冷笑起來,不想回答,隻是冷眼旁觀。

撞門聲還在響,但我現在已經不擔心外麵的敵人。

這是桑青紅布下的局,她一定有辦法阻止敵人衝進來,直到這邊的好戲散場。

“好……你做得很好,隻要放我一馬,我保證你在先遣部隊進濟南城的時候一家老少平安無事。”地上的人向我伸出右手,語態真誠,“我是來自日本富士山的神秀,初次見麵,以後……大家定有合作機會。”

經過這番激戰,他臉上已經沾滿了塵土血汙,變得狼狽不堪。更重要的是,他臉上的皮膚有好幾塊地方已經詭異地隆起,鼓出了七八個手指頭肚大小的氣泡。

易容高手擅長使用人皮麵具,這人模仿的是另外一個著名的國軍高官,所以臉上至少要套三層人皮麵具,才能達到形似神似的地步。現在,人皮麵具已經鬆弛不堪,他的模樣也發生了變化,跟他要模仿的那人完全不同。

我沒跟他握手,隻是淡淡地問:“也許你能告訴我,今天布設的這一切到底是什麼局?”

沒有人願意處於被愚弄的狀態之下,尤其是一個如我這樣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

我感覺到,自己的一腔熱血都被別人利用了。

在詭譎萬變的奇術大環境中,我畢竟隻是個還沒有登堂入室的新手,不可能憑技藝與其他人爭長短。我有這種自知之明,所以一旦遇到高手,必定謙遜謹慎,絕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僭越之處。

在眼前的布局中,桑青紅很巧妙地利用了我這一點,一步一步把我帶上了她畫好的路線。

我暫且不管她是出於何種目的,隻要她這樣做了,就等於是陷我於生死攸關的險地。

“這隻是大日本皇軍南下過程中的一小步,跨過黃河,劍指南京,才是目標之所在。”神秀極認真地回答。

在影視劇、文學作品中,日本人是十惡不赦的惡魔,動輒當街拔刀殺人,毫無人性,更沒有規矩,但我相信那隻是極端環境下的極端瘋狂行為。

這一次,我寧願選擇相信這日本人,而不再聽從桑青紅的聲音指揮。

“最後,你們還是渡過了黃河——”我苦笑著自語。

“什麼?”神秀不解。

我再向梁上看,提氣大叫:“前輩,何不現身相見?”

桑青紅冷峻的語調隔空傳來,不再使用“千裏傳音”,而是普通的說話方式:“見與不見,有何不同?讓你做的事本來是不費吹灰之力,但你偏偏連舉手殺狗都做不到?”

我不卑不亢地回答:“你明明能殺,為何不自己動手?你處心積慮把我引入這個局,究竟要讓我幹什麼,何不明說?好事不背人,背人無好事,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