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筆批命術(1)(2 / 2)

“沒了指頭也沒事,我教你個法兒——你可以每天端著個破碗,到泉城廣場邊上去要小錢。那裏人多,轉悠一天下來,怎麼也能弄個百八十塊的。殷九爺是個文明人,好說好道的你不聽,非得跟我這個沒文化的粗人打交道。也罷,我就成全你,先割小拇指,從下往上一根一根來……”

一邊說,小湯的刀便移到了我的小拇指指根上。

此刻,我心裏隻有令人窒息的絕望。恐懼已經沒用了,也許下一秒我的小指就跟手掌分離,正如大明湖鐵公祠那一夜,我大哥也遭了同樣的殘肢酷刑。

我盯著小湯的板牙,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天天勤奮練武,到現在連自保的微薄之力都沒有。

颯的一聲,有陣怪風從我和小湯臉前吹過,把他唇上的一字胡吹得亂紛紛綻開。

“哎——”小湯吃了一驚,匆忙向後仰頭,躲避那怪風。

當他仰頭時,碩大的喉結孤零零地前突,顯得更為醜惡。

沙老拳頭說過,男人的喉結是除去睾丸之外的身體第二脆弱之處,無論是拳擊還是指戳,隻需二十公斤的力氣,就能令對方窒息倒地。力氣再加大些,到了五十公斤左右,得到的結果就是喉結碎裂,一命嗚呼。

我能有機會擊倒小湯,但卻不可能扭轉敗局,因為殷九爺和另外三人全都虎視眈眈地站在一邊。我一動,他們就會痛下殺手。

“小湯。”殷九爺皺著眉,輕輕縮了縮脖子,神色有些不安。

“好怪的風,這屋裏應該不透風啊?”小湯訕笑著,重新站定。

“你的胡子……好怪!”殷九爺盯著小湯的臉,其餘三人也轉過臉,齊齊地看著小湯。

怪風過去之後,我也發現了小湯胡子上的微妙變化。表麵看,那陣風從他臉前吹過,但造成的效果卻好像是他胡子的正中開了一個洞,而那陣風從小洞中急速吹出,把胡須吹得東倒西斜,隱約形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死”字。

“是一個……‘死’字。”其中一人脫口而出。

小湯驚詫地反手摸著自己的胡子,但那個字是摸不出來的。

“我臉上有什麼?我臉上有什麼?我臉上有什麼……”他駭然大叫,摸完胡子,又在臉上胡亂抹著。

那三人沒再開口,而是悄然後撤,很明顯是要置身事外。

那的確是個“死”字,但並不能代表什麼。好端端的,誰又能輕易取了他的狗命?

殷九爺反應很快,一步就到了官大娘身前。他沒有直接用手去碰官大娘,而是旋身脫下了外套,雙手反插在袖子裏,小心翼翼地隔著袖子托起了官大娘的臉。

“你搞的鬼?”他問。

官大娘的臉慘白如紙,眼中也沒了素日的神采,勉強搖了搖頭。

“不是你?”殷九爺疑惑地二次追問,隨即又喃喃自問,“不是你,又是誰?”

我向門外望去,靈棚裏的燈依然亮著,照亮了半個院子。

家裏有白公事,大門外貼著白紙,但凡是明白人,都會避開我家正門,從南北兩邊繞道走。正因如此,即便是院門四敞大開,也不會有人意外闖進來救命。

小湯的確該死,但胡子上出現的字就能取他狗命嗎?我並不確定。

“你看,小湯人中上那個‘死’字——”殷九爺托著官大娘的下巴,扭轉向右,讓她看著小湯。

“嗬嗬,嗬嗬……”官大娘看清了那個字,有氣無力地笑了兩聲。

“那代表什麼意思,你我都知道。”殷九爺的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咄咄逼人的銳氣。

“是啊,我知道。”官大娘回答。

“鏡子,誰有鏡子?快給我鏡子,快給我鏡子!”小湯急了,衝過來抓住我的領口,早已經目呲欲裂,近乎崩潰。

我向西屋裏指了指,還來不及開口,小湯已經飛身衝過去,砰地一聲撞開了門。

“滾過來,滾過來,給我開燈——”小湯的嗓音已經變得異常嘶啞。

我走過去,拉了一下門邊的燈繩,屋頂的日光燈管便亮了。

正對門口的牆邊豎著一麵一人高的穿衣鏡,那鏡子本來是在正屋門邊,但正屋裏停放著冰棺,不能存有反射光影的鏡子之類,就移放到裏屋去了。

小湯踉踉蹌蹌地到了鏡子前,雙手抱住木頭鏡框,臉幾乎要貼在玻璃上。

西屋北牆放著一張床,那是我平時睡覺的地方,而那把軍刺就藏在枕頭下麵,掀開枕頭就能抽出來殺人。

我麵向鏡子,但耳朵已經豎起來,聽殷九爺與官大娘的對話。

殺人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為了避免被殺,我隻能做一件逼著自己去做。我想,十年前大哥如果有機會殺人求生,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當場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