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豈會如此輕易放朱鉉逃走,督促諸軍緊追。
眼看著追至山穀之前,穀口又閃出一隊人馬。
頭前駿馬上端坐一將,麵色樸紅雙目炯炯,乃朱鉉親隨護軍大將張逸,手下數百士卒俱都是善射之士。
張逸等人讓過自家兵馬,數百人便彎弓搭箭,箭如蝗雨向對麵射去。
臧霸率軍追得正急,未料突遇對方數百神箭手,施射下僅僅三番,手下已有百多人落馬。
這百多人,都是平日裏最勇猛忠烈之人,廝殺一貫衝在前麵,對臧霸最是忠心。
臧霸見此情狀,不由得心中又急又怒,忙喝令旗手止住大纛,全軍停止追擊。
朱鉉率軍得張逸相助,徐徐撤回穀內。
臧霸令人在穀口之地搦戰,百般羞辱,朱鉉隻是死守不出。臧霸又命人搶占穀口,妄圖火燒山穀,無奈朱鉉深諳兵法,指揮得當,數度打退進攻,雙方一個穀內、一個穀外,僵持不下。
看看天色將晚,臧霸隻得下令駐紮,埋鍋造飯。
嫋嫋炊煙升起,臧霸營內歡笑不斷,眾軍士席地而坐互相吹侃。
臧霸又豈知朱鉉軍內已經幾近斷炊,兵將腹內咕咕作響。看著穀外的臧霸營內炊煙升起,無不眼露羨慕之光。
朱鉉獨坐一處山坡之上,旁邊猛士朱賁侍立,滿麵疲憊掩飾不住。
“咕嚕···咕嚕”
朱賁腹內饑餓,不免有聲響發出。
“餓了?”朱鉉頭也不回,茫然間輕聲問道。
“嘿嘿,將軍明鑒。”朱賁麵無愧色,坦然答道。
朱鉉這才回頭看了看這個黑大個,歎道:“跟了我,沒想到有今天吧!”
略一遲疑,朱賁老實答道:“沒想過。跟隨將軍前,俺當兵隻為吃飯。隻知道,有飯吃才有力氣打仗。”
“咳咳···”朱鉉被朱賁的回答逗樂了,繼而又想起當前的處境,抑鬱言道:“我也沒想過當了兵還會餓肚子。”
“將軍也沒有想過?”朱賁不相信。自己是個酒囊飯袋,吃飽了沒心事,將軍可是智者千慮啊,有什麼事能是將軍未曾料到過的。
朱鉉稍微振作了精神,對朱賁言道:“我也是人,跟你一樣的凡夫俗子,餓了要吃飯,自然也會有預料不到的事。”
朱賁安靜的聽著,不搭一言。
跟著朱鉉久了,從未見過他像如今這般頹廢,心中不免難受。
仿佛為一舒胸中鬱悶,朱鉉似如傾訴般,徐徐言道:“當年,就因為餓極了,才會去當兵。現在都做上將軍了,沒料想,還要餓肚子。”
“噢···這··怎麼可能?”朱賁雖是餓的發慌,但聽見朱鉉這句話,麵部煥發出一些神采。
太不可思議了,將軍竟然跟自家一樣,也是為吃飽肚子才當兵的。
朱鉉看著朱賁傻傻的樣子,覺得好笑,心情又放鬆不少,索性招呼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二人並肩而坐,如鄰家兄弟般聊起家常。
“我自小無父無母,叔父將我養大,學了一身武藝,在山中狩獵采藥,過得也算逍遙。”朱鉉記憶起以前的歲月,雙目中更添神采,回憶總是美好的。
“那您還去當兵?靠山吃山,不似我家隻會種田,天不下雨隻能等著餓死。”朱賁問道。
朱鉉側身轉過頭來,拍拍他,不無感慨的言道:“天下人誰不要看天吃飯?雖山中鳥獸亦是如此啊!數十年來,天旱不斷,山泉枯竭,禽獸也是日益減少。說來也怪,這天災不斷,瘟疫便會橫行,山中草藥枯萎,死了很多人。”
“就是,就是!我家本是村中大族,餓死一些,又病死許多,到我爹這一輩兒,就剩下我一個獨苗了。”朱賁也是感同身受,悲切莫名。
朱鉉又看了看朱賁,感歎道:“唉!老天不讓你活,還可設法;另一個‘天’若要你死,便是爭都爭不得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