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鉉等人出了袁紹府,命人先將重傷的閻行送去將息,並將袁尚押往中軍監護,又帶著張逸、朱賁回到冀州死牢看視田豐。
田豐半夜曾經醒來過,醫者給他喂了些湯藥後又睡下了。朱鉉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田先生確實無大礙了嗎?如何這般昏睡法?”回來時,東方已露出肚白,不知不覺間在袁府耽擱了一夜,田豐到此時仍昏睡不醒,朱鉉自是有些心疑。
“將軍盡可放心,我師傅他醫術精湛,幾乎可以起死回生,田先生的傷不打緊。”是姚樊的聲音,聽著甚是憔悴,想來昨夜可能一直未合眼,照料田豐。
朱鉉與姚樊一番交談後,對此人甚有好感,雖知他乖滑甚至有些童真,但為人還算誠懇,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又謝了幾位醫者。
這時,守在袁府門口的士卒前來稟報,甄氏請求見兄長甄儼,守衛的士卒們不敢應承,便來請示朱鉉。看來朱鉉在袁府一番整訓頗有成效,這些個驕兵悍將立時規矩了不少。
這也難怪,朱鉉聲色俱厲的喝斥之下,他們怎能不心驚?
朱鉉治軍一向極嚴,隻是跟了閻行這樣的悍將,才有些放縱自己。此番見了真章,一身匪氣早去了大半。
當眾士卒看見平日裏飛揚跋扈的閻行遍體鱗傷的被抬了出來,方才還是器宇軒昂,雄赳赳豪邁邁的踏入袁府,數個時辰後竟是有一口沒有口的氣若懸絲,內中有膽小者已被嚇得神魂俱裂,還不知道朱鉉回頭要怎麼整治自己呢?
朱鉉倒還客氣,隻叮囑幾句小心看護袁紹家人,便帶著張逸、朱賁等人揚長而去。這些個士卒們卻是大冬天裏的冒出汗來,幾可融化冰雪,心一哆嗦腿一抖,有幾個便趴在了地上,又趕忙一個骨碌爬起來,免得朱鉉回頭瞧見再招來一頓責罰。
“甄儼?既然是甄氏的兄長,就讓他們相見。傳令下去,許甄儼一人獨身進入袁府,不得帶侍從。”
士卒得令,略一躬身便急匆匆的去了。朱鉉見天色已放亮,伸個懶腰方覺得有些困乏。
畢竟連日來籌劃進軍鄴城,又奔波了數百裏,安頓好城內諸事,竟是一刻未得閑,饒是鐵打的也該覺得倦怠了。找間牢房,也不顧忌那麼多了,一頭栽下去便昏睡過去。夢中嫋嫋仙霧中與那甄氏飄渺相遇,二人互吐衷腸,不知不覺間竟是傾慕纏綿,想到妙處不覺睡容中露出笑意,正在此時,一聲渾重的話語擾來,“將軍,將軍……我們抓到了郭圖!”
朱鉉正在夢中與甄氏相會,仙境中直感覺快活愜意,不期有人打擾,立時十分著惱,方要嗬責斥退,聽到後麵半句,乃是抓到了郭圖,心情竟然大好,噗的一個打挺翻身坐起,急忙問道:“抓到了郭圖?他在哪裏?快帶他來見我!”
通秉之人乃是朱賁,方才見朱鉉麵露不耐之色,正在那裏忐忑,不想朱鉉沒有嗬責自己,反而神情甚是欣喜,立馬也換做個笑臉,秉道:“他在外房的小妾處,可能是為躲避我等的搜捕,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不過,他似乎患了重病,正發著寒熱。將軍若要見他,我立即命人將他押來。”
朱鉉聽聞郭圖生病了,略一思忖,便擺手阻止朱賁,言道:“不要驚擾,我親自去見他。”朱賁不由得驚訝的張大了嘴,隻是一個袁紹近臣,大將軍也要親自去見嗎?
朱賁又豈會知道,劉曄私下裏曾與朱鉉計議,袁紹稱雄北方已成不爭的事實,而朱鉉又多與他不睦,為將來大事謀劃,必要拉攏袁紹身邊親近之人為內應,最起碼要有一人能幫朱鉉在袁紹麵前遞上話,將來即使兵戎相見,也看可先穩住袁紹。這郭圖是袁紹身邊第一信臣,人又貪財好色,若能拉攏住他,對將來與袁紹的爭鬥可是大有裨益。朱鉉沒想到袁紹北上,竟然未帶郭圖一同前往,還被自己抓住了,豈不是天助我也。
這郭圖,其實是很想與袁紹一起去渤海的。眼看著公孫瓚兵敗身死,劉和又已被逢紀所殺,想那閻柔、鮮於輔不過是苟延殘喘,若能在平定幽州的戰事中撈上些許功勞,袁紹必會更加倚重自己。
可惜天運不濟,郭圖很不湊巧的在此時患上瘧疾,隻得被袁紹留在了鄴城,眼睜睜的看著袁紹帶上沮授、逢紀等人走了,把個郭圖懊惱的直在心中哭爹罵娘,怨憤老天不開眼。
沒想到厄運還未到頭,朱鉉竟然趁機奪取鄴城。郭圖以為朱鉉與袁紹有深仇大恨,自己又是袁紹近臣,若被朱鉉抓到,還不五馬分屍亂刀齊砍,趕緊收拾了金銀細軟跑到府外的一處偏宅躲避。
這偏宅,乃是郭圖私自買下,包養了一個青樓名妓在那裏。怕袁紹知道自己貪瀆,不敢讓別人曉得,地角也是城內甚荒僻之處。
朱鉉即刻帶人前往郭圖的此處偏宅,又思慮著郭圖正患病,現在城內兵荒馬亂的,郭圖也請不來大夫診治,便帶上姚樊一起。
到了郭圖偏宅,見院落外麵甚是荒涼,進得裏麵竟是別有洞天,蒼鬆翠柏在冬日裏散發徐徐綠意,曲徑通幽間藏著數座樓閣,雖不巍峨但也雕梁畫棟甚為堂皇。隻是這格局極不搭配,想來這郭圖可能是怕人從外麵瞧見,才栽了些參天大樹好遮住院中金碧輝煌之氣,真是煞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