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全燒了?”朱賁驚得險些跌倒,這麼多糧食就一把大火給燒了?
朱賁雖是個粗人,但他出身農戶,深知糧食得來不易。東漢末年糧食匱乏,發生過太多次起義。因為沒有糧食,多少人餓死,多少人鋌而走險最終被官軍殺死。這些,世人幾乎皆知,對於因吃不飽飯才參軍的朱賁來說,更是刻骨銘記。
“將軍,這樣太可惜了,這些糧食可都是辛苦耕作得來,有……傷什麼來著……?”
“有傷天和!”朱鉉替他說了出來,又思索朱賁的話,確實有道理。
自己這麼幹,真是‘有傷天和’。須知,民以食為天,一把火燒掉這麼多糧食,恐怕真會招致天怒人怨。當年在會稽,為了救流民,自己與文正、陳平等人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還是餓死了不少人,不就是因為缺糧嗎?但不燒這些糧食,豈不是便宜了袁紹?
朱鉉思忖了好一會,才無奈的重新下令,“先放在城外吧!令人知會鄴城周邊,家中缺糧的盡管去取。”
朱賁領命後,急匆匆的去了,邊走還邊想:“將軍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錯得一塌糊塗。誰家不缺糧?誰又嫌糧食多了?等著吧,城外馬上就會是一片搶糧的壯觀場景,我可要好好地看一會熱鬧。”
朱鉉自然不曉得朱賁在心裏偷偷笑話他,又繞著府庫四下裏查看一番,兵士們正忙著搬運財物,將些輕便易拿的裝入箱籠,笨重不好取得的丟與一邊,很快便各自堆出一座小山來。可見袁紹物資之豐,真是其他各州各郡無法比的,‘天下錢糧出冀州’,此言不虛。
看到兵士們搬得不亦樂乎,也還守規矩,沒有私自藏掖的,朱鉉便出了府庫去查看街麵上的情況。除了調集的青壯和車輛外,沒有擅自在街上亂走的行人,房屋內時而傳出一些極輕微的哭聲,但很快歸於平靜,整個鄴城仿佛深夜時分的原野,悄然無息。
“將軍,找到田先生了!”是朱鉉親隨護衛的聲音。在一片安寧寂靜當中,竟然顯得異常清晰響亮,嚇得朱鉉幾乎晃了下身形。
朱鉉自然不會怪他,高興還不及呢!
“這麼快就找到了,太好了!田先生怎麼樣,身體還吃得消嗎?”朱鉉關切的問道。
“還好,隻是有些皮外傷,我已命醫者前去察看,現今還在牢獄中。我來請示,將田先生挪往何處?”
朱鉉麵帶喜色,忙不迭的說道:“先去看看先生再說,走。”
護衛前麵帶路,左拐右順的來到一座牢獄門前,門口站著數名朱鉉的親兵,朱鉉點頭示意一下,便抬腿走了進去。一股刺鼻的腥臭黴氣撲麵而來,朱鉉被這股氣味刺得眼一酸便流出淚來。
捂了嘴問道:“這裏為何這麼大氣味?”牢獄朱鉉不是沒有去過,但這麼大的氣味倒是頭一次聞到。
“此處乃冀州死牢,所以沒人來打掃,更無人管這些人的死活。牢內多有病死之人沒抬走,還有些被打得遍體鱗傷,傷口淤血化膿,也會發出些難聞的氣味。”
朱鉉聽著護衛的解釋,心內不由得一緊。田豐就呆在這種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忙加快腳步,催那名護衛快些帶自己過去。
到得田豐所居監舍前,隻見田豐躺於雜草之上,衣服上滿是都是血漬、草芥,皺皺巴巴的包裹著田豐那不停顫抖的身體,旁邊有幾名醫者正在救治。
朱鉉趕忙上前看視,急促道:“先生有無大礙?快些施救!”那幾名醫者驚愕的看著朱鉉,不知他是何人?護衛麵露怒色嗬斥一聲:“看什麼?此乃鎮南將軍、洺山侯朱大人,快些救人!”
眼前這人就是朱鉉?大名誰人不知,殺闥征伐威名震動四方。雖是表麵極俊秀之人,眉宇間透出肅殺之氣卻藏不住,那幾名大夫更是驚恐,正紮針的手便有些發抖。
朱鉉額頭緊拘,放緩了聲調說:“你們不要驚慌!救下田先生,袁紹府庫中的財寶任你等支取。”
那幾名醫者這才神情稍微緩和一些,又開始專心救治田豐。牢房內的氣味確實難聞,因是拘押死囚的監舍,竟連個窗戶都沒有,這股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怪味也就越聚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