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鉉略微低頭沉思了一會,抬首言道:“大人如此說,小人隻可勉力而為了。”
楊懿麵露喜色:“好,那我現在可否稱你一聲特使大人?”滿座的人皆附聲大笑起來,張欒心裏卻是連喊糟糕。唯有朱鉉,仍是麵帶微笑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待得散席之後,朱鉉隨張欒回到後院。剛一進門,張欒便埋怨起來:“二弟,你這次未免太草率了,怎麼能如此輕易的答應這件事情?”
朱鉉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的竹樹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動響,仿佛沒有聽見張欒說話。
“現在城外可是五萬流民啊,所到之處如蝗蟲過野一般,連樹皮、草根都剩不下。我等有多少錢財可喂飽他們?”
這時朱鉉轉過頭來看著張欒,很是堅決的說:“我不但要喂飽他們,還要幫他們在此安家置業。”
“屁,你打仗有辦法,於這民政方麵有多少本事我還不知道,你長能耐了?好,你說說把這些人喂飽了一直到他們能種出糧食自給自足,要提前籌集多少石糧,春播的種糧要多少,置辦家當、農具又要多少錢?”張欒真有些懷疑朱鉉是不是失心瘋了。
“嗬嗬,大哥,我又沒有經過商,怎知道需要多少?”朱鉉竟然反問張欒。張欒讓這朱鉉頂的半天沒倒過氣來,是徹底無話可說了。過了半響張欒才又蹦出一句:“反正指望咱們這點家底,肯定不行!”
朱鉉笑了笑:“我雖不懂商賈之道,但你講的道理我都明白。今天來的時候我在城裏轉了轉,糧價高的驚人。光靠咱們,確實辦不到。”
“唉……,你知道就好。現在咱們要是放出風去買糧賑濟流民,明日全城的糧店都會把價格漲上一倍甚至數倍不止。”張欒歎道。
朱鉉看了看張欒,上前請教:“大哥,這方麵我確實不懂,你給我說說。”
張欒待人向來和善,今日見朱鉉胡亂答應做什麼“流民安置使”,這才急了眼。現今見朱鉉誠心請教,不免又軟了下來,耐下心來教訓朱鉉:“目下是最缺糧的時候!冬季將過春播已近,秋天收下的糧食基本已經消耗殆盡,這連吃帶播種的,正是需求最大而貨源最少之時。”
“那誰手中有糧?”朱鉉有些納悶的問道。
“士紳大戶們。他們趁新糧下來,壓價囤積,現在大家手中都沒有糧食了,他就把價格提高數倍甚至十數倍”。
朱鉉聽到此處,暗恨這些富紳大戶居奇斂財,轉念一想又問:“我們不是也有一家糧店嘛?”
張欒苦笑一聲:“我等乃新來的商人,城中大戶囤積的糧食還是委托給相熟的糧商來賣,目前城內主要有四家最大的糧商,他們手中囤積的糧食倒是足夠應付流民了。”
朱鉉略一沉思,又生一計:“大哥,我們若是去外地買糧如何?”
“周邊糧價莫不如此,再遠如關中(三秦故地)、山東(崤山以東)、河北(黃河以北)等地本就鬧饑荒,就是有糧也是要運來的。你該懂兵法上說的‘千裏不運糧’是何意,運一石損七石。”
張欒竟又將這辦法給否了,而且心中思忖:“感情這小子是心中根本沒譜,張開嘴就把這五萬人的吃喝給攬過來了。他還當在黃巾軍裏那會,沒有糧食了就帶人去搶。等等……,這小子是不是真打算搶糧?”
張欒忙問:“兄弟,你是不是打算搶?”
朱鉉詭秘的一笑:“我說大哥,楊懿將此事說出來時,我就打定主意要管的了。五萬條人命啊!迫不得已還隻有搶。不過那樣會讓他們陷入更大的危機,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那麼做的。”
張欒聽朱鉉這麼說,心中才稍稍放心,誰知朱鉉臨了又撂出一句:“大哥放心,就是搶,咱也要講策略,隻搶商糧不搶官府,先救人要緊!”張欒不禁又擔心起來,這剛打算在會稽蟄伏起來,朱鉉又要鬧事。
第二日一大早,朱鉉帶了幾個隨從徑直到了縣令府上。與楊懿寒暄了一下,朱鉉便講明來意:“昨日大人委托我辦理流民安置事宜,今日特來向大人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