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漸漸慢了下來,不多時便完全停下,然後外麵傳來杜聰的聲音:“小姐,到府裏了,請下車吧。”
蘇默染原先正眯眼假寐著,聞言便起身同青丫,蘇七一同下車來。
馬車停的是外院,多是鬱鬱蔥蔥的植物,修剪得甚是漂亮。
“小人先將小姐的東西撤下送到屋子裏去,勞煩小姐往內院去,夫人已經在側廳等著小姐了。”
“好,有勞杜管家了。”蘇默染點點頭,將蘇七帶到前麵來,道:“這孩子我想讓他留在府內,請杜總管帶下去讓他清洗下,以後做個我身邊的小廝吧。”
“是,請小姐放心。”杜聰應下。
蘇墨染轉而對蘇七說:“你隨他去,好好清洗下,換了幹淨的衣服再來。”
將人交代好,蘇墨染便同青丫往內院走去。
府裏一切如舊,沿路走過,連內院擺放的盆栽都未挪動過半分。都說近鄉情怯,她有蘇沉所有的記憶,但終究不是她,雖記著,卻什麼情緒也醞釀不出。
才走不過兩分鍾,便見前方匆匆跑來一個小廝,在她前方停下後躬身道:“丞相讓小姐過去。”
蘇墨染一愣,她知這位丞相的脾性,料到回府必有一場責罵盤問,卻實在沒想到如此之快,她才剛回來,便遣人來了。
“小姐……”青丫輕輕喚了一聲,臉上皆是擔憂。
蘇墨染對她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先去見…我娘,我遲些過來。”說完,她又對著那小廝開口,“你帶路吧。”
沿著青石板路,穿過重重石砌拱門,大約半刻鍾後,他們到了一處院落停下。
“丞相已在裏麵,請小姐進去。”前麵帶路的小廝退到蘇墨染的身後。
蘇墨染抬頭看了眼門匾,抿抿嘴唇,這大約是蘇沉這一生最討厭的地方了,但凡惹出了事,蘇丞相便喜歡在這裏訓斥她,問完後他若不滿意,蘇沉還得受跪,少則個把時辰,多則一夜,甚是痛苦。
收起思緒,蘇墨染推開院落的門,往裏走去。
這是蘇家祠堂,蘇丞相甚是看重,平日裏雖不常來,但每三天必有人打掃院落,祠堂裏麵外人不得入,他也會抽空自己過來打掃,是以蘇墨染進來時,院內牆桓潔淨,草木青蔥,清淨怡人。
院內隻有一棟主樓,正門主屋皆供奉牌位。牌位下男子背離而對。蘇墨染才走上台階,他便低聲喝道:“跪下。”
“是。”蘇墨染輕聲應下,跪於蒲團上。
似乎沒料到蘇沉會如此聽話,蘇丞相轉過身來,沉沉盯著蘇墨染,神色間皆是疑惑。
“我在那裏死過一次了,父親。”
“我累了。”蘇墨染抬頭,看著前方一排排的牌位,慢慢說道:“我竭盡全力了,他還是不喜歡我,不,我一直知道他其實是厭惡我,可是我還是想嫁他,側妃也罷,侍妾也好,隻要他喜歡,但是他喜歡了別的女人……”她的目光移動,定格在朱紅的牆柱上,眼睛裏卻沒有了焦距,像是透過牆柱看向了不知明的遠方,“我開始害怕,我陪了他那麼久,喜歡了他那麼久,可他把所有的寵愛和體貼都給了那個女人,還和她,有了孩子。”眼角的淚沿著臉頰流進了嘴裏,很澀很澀。
雲生,雲生,他恨我,卻愛著她。
“愚蠢。”蘇丞相罵道:“當初你吵著嚷著要嫁他的時候我就說過,他是王爺,後院女人以後隻多不少,你竟因了這份嫉妒去殘害了王嗣,你可想過後果,這全府上下,我蘇氏一族的生死你可擔負地起!”
像是被震醒,蘇墨染的眼神一瞬間恢複清明,她回過頭,“我沒有殘害王嗣,是蘇婉清陷害。”
蘇丞相一愣,隨即怒道:“你說這什麼話,你以為我會信,那蘇婉清肚子裏的是什麼,她有這個膽子敢拿這個開玩笑。”
蘇墨染的聲音已經恢複清冷,她對上蘇丞相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但這是事實。”
蘇丞相卻是氣急,揚手便要呼上蘇墨染左臉。
“你做什麼!”門外想起女子的一聲厲喝。便見一身著妃色的婦人急急進了來,上前一把便打掉了蘇丞相揚起的右手,護在了蘇墨染身前,“你這是做什麼,沉兒才剛回家,好好休息都不成,你竟先拉著她跑這裏責罵開來了,有你這麼做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