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蘇素辦葬禮那一天,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我頭發上別著兩隻一模一樣的發卡,那是蘇素死時身邊的禮品盒子裏的。我穿著黑色的衣服,懷裏抱著蘇素的黑白相片默默地往家裏走,在家門口我遇見了許斐。他很憔悴,他望著我似乎有無窮無盡的話要說。

我看著他,無悲無喜。

許斐苦笑了一下說道:“蘇文,我們……還可能麼?”

我摸著相框上冰涼的玻璃,靜靜地說:“許斐,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是我喜歡的第一個人,我曾經發誓要把我全部的喜歡都給你。”

我抬起頭,望著他的臉,慢慢笑起來。

“可是許斐,我再喜歡你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了,因為死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是我姐姐,她和我在一起十幾年都沒有過快樂的時光,我怎麼能在她死了之後自私地隻圖自己高興呢?許斐,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我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可是唯獨是你,唯獨是你……”

許斐的目光慢慢變得憐惜起來,他伸出手輕輕地擦拭著我的臉,他的手一如既往地溫柔。

“我都知道。”他說,他的聲音喑啞,聲音似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蘇文,我要走了,今天我是來道別的。”

我倚著牆壁慢慢地滑下,全身沒有一點力氣,我看著許斐走遠的背影,終於泣不成聲。

今後這個城市裏沒有了蘇素,沒有了許斐,隻有一個我孤零零地在這裏,我想我一生都不可能離開這裏,縱然傷心欲絕好歹還有個念想,可是離開了這裏,我連個念想都沒有了。

每個人的十七歲都是值得慶祝的,這是一生裏最好的年紀,也是最壞的年紀,蘇素在這個年紀裏失去了生命,而我在這個年紀裏終結了愛情。

我躺在床上,懷裏是蘇素的照片,我慢慢陷入了睡眠。我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我和蘇素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她剛剛識字,她紮著高高地馬尾,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有細碎的陽光照射進窗子,這使她看上去像個天使。她的聲音是軟綿的童音,在偌大的房子裏還有微微地餘聲,她吃力地讀著一首古老的詩詞“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與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於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於子於歸,宜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