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雄給陳之行帶來了一條讓陳之行震驚的消息——李凱朋的妻子姚華精神分裂了!
鄭克雄本來是根本沒想把這件事情告訴給陳之行的,誰知聊來聊去,到底聊到了這個話題,一不小心,就漏嘴了。
鄭克雄兩次去病房看望陳之行,都趕上陳之行剛打完催眠劑睡著了。他就那麼定定地站在陳之行的床邊,凝視著陳之行,好久好久。
鄭克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是,所有的情緒還是通通湧上了他的臉龐。擔心、焦慮、責怨、心疼……使得他的臉色異常難看。有一次,他實在沒能控製住,對著靜宜低聲吼了起來,“嫂子,請你轉告他,我正式地請求他辭職,我把我最大的公司交給他,肯定比他當這個既沒錢又要命的紀委書記強!”
鄭克雄第三次去看望陳之行,總算看到了醒著的陳之行。護士正在給陳之行的傷口換藥,鄭克雄站在一邊看,看著看著,臉色又難看起來了。
護士換完藥走出去,鄭克雄背對著陳之行站在窗邊,好半天才回轉身來,發現陳之行正在看他。
鄭克雄氣哼哼地看著陳之行,情不自禁把一肚子的話都吐了出來。
“之行啊,我求你了!咱們見好就收吧,你非得變成革命烈士才罷休?人多得很,官員也多得很,沒有你,地球照樣轉……跟我做買賣吧,保你比做這個紀委書記瀟灑痛快……”
陳之行笑嗬嗬地說:“克雄,你可別氣壞了啊,氣壞了就得住院,我可沒閑工夫去醫院看你啊。”
陳之行說完,咧了咧嘴,刀口疼得他倒抽著涼氣,嚇得鄭克雄噤若寒蟬,一言不發了。
陳之行緩了緩,接著說話了,“克雄,我一點都不後悔做紀委書記。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能理解我。如果,我的付出能給承新帶來一些改變,我就心滿意足了……我不是跟你說大話,我說的是我的心裏話。”
鄭克雄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你啊你,快趕上李凱朋了。”
陳之行一愣。
鄭克雄說:“也許我的比喻不對啊,但是,我真的覺得在某些方麵,你們有相似之處。”陳之行問:“哪方麵?”
鄭克雄說:“都不顧他人死活!李凱朋倒是瀟灑幹脆,一了百了了,他怎麼不想想自己會給父母,給妻子,給朋友帶來什麼樣的傷痛呢?你為了事業,可以獻出全部,但你怎麼不想想親人和朋友是多麼為你擔驚受怕呢!”
鄭克雄接著說了下去,“要不是嫁給李凱朋,姚華哪至於會住進精神病院!”
聽鄭克雄這麼說,陳之行“啊”了一聲,急忙追問:“姚華怎麼啦?快告訴我!”
鄭克雄忽然意識到,對姚華的近況,陳之行還沒來得及了解,一無所知!陳之行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李凱朋死後,陳之行和梁靜宜去看過姚華。當時的姚華麵目全非,她披頭散發,不吃不喝,以淚洗麵。見到陳之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眼睛直勾勾地,自言自語著:“凱朋,你的親密戰友來了,你咋不出來迎接啊?”
姚華的表現讓陳之行非常痛心,沒想到她病情加重,真的精神分裂了。
鄭克雄索性把話都說完了,“之行,一個人活在世上,在很大程度上是為親人而活,為朋友而活……我了解你的為人,也非常欽佩。但是,我又覺得你太自私了。有一次,一個好事兒的哥們半夜三更給我打電話,神神叨叨地問我,聽說你的發小兒被砍了?之行啊,你知道當時我嚇成什麼樣子嗎?我的手都抖了!放下電話,我就給你打電話,結果,你關機了……我又給田軍打電話,田軍正在睡覺呢,被我給吵醒了……之行啊,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親人,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從事這項讓我們擔驚受怕的偉大事業了……”
鄭克雄動情地說著,淚光閃爍。
陳之行深深地感動著,卻不知說什麼好。
鄭克雄還要說話,發現陳之行把眼睛閉上了。陳之行閉上了眼睛,是因為鄭克雄的話讓他想起了兩個人——李凱朋和姚華。鄭克雄說的對,人活著,在很大程度上是為親人而活,為朋友而活。陳之行忽然生出一種感覺,李凱朋的死和他有著很大的關係,他從來沒有真真切切地去關心過他的生活,去了解過他的感受,去分擔過他的煩惱。如果他能在恰當的時候,給予他們及時的關心,說不定李凱朋的“死”和姚華的“瘋”都可以避免。想到這些,陳之行非常難過,淚水浸濕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