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侃般的故意把尾音拉得極長,就好像料定我會驚訝,或者說就是為了看我驚訝的樣子。
''什麼?''我頓時覺得頭腦一陣陣眩暈,我不相信一直崇拜的母親是死於自殺。''不,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你才是真凶,這是我親眼所見。''
''哈哈,果然應了你母親的那句話,她知道你是絕對不會相信我的,幸好她告訴我了一句話。''她說著忽然把聲音壓了很低,然後伏在我耳邊低聲地說了句什麼。
我的身體猛然一顫,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剛才她所告訴我的是母親的真實姓名,我一直以為除了過世的母親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因為將名字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妖怪,是陰陽師的大忌,幾乎所有致人於死地的咒術想要施展都必須有那人的八字,所以對於名字,陰陽師是極其謹慎的。但是,她怎麼會知道呢?
我向她投去狐疑的眼光來詢問答案,怎料她卻如釋重負地仰天長歎一口,低頭時眼裏竟含著星星點點的淚光,這卻讓我十分不解:妖怪也會流淚嗎?接著,她像打開了話匣一樣娓娓道來:"正如你所說,陰陽師與妖怪向來勢不兩立,所以我與你母親的數十年的交情也一直不為別人所知。當你母親偶然知道自己早已身患重病,不久就將於人世時,你卻還終日遊手好閑,於是你母親就拜托我和她演了一場戲,這也是你母親真正的可敬之處-----她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你的未來,的確,世上沒有什麼力量能比得上仇恨更讓人上進的了,你也確實不負眾望,小小年紀就有所成就,實屬不易------但就在你母親付諸於行動的,將匕首插進胸口時,我才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瞞了我整整數十年!"最後一句,她聲音陡然增高,大口喘著氣,眼中充滿了盛怒與委屈,姣好的麵容好不可怖,身上的靈氣倏的迸發,四散開來,張牙舞爪地流竄著朝我襲來,耳邊呼呼風聲,其間斷斷續續的,是她的咬牙切齒:''你母親身攜雕花桃木簪那麼多年,卻從未向我提到過半點,要是吸一口四大神器中任意一樣的靈氣,我早就成仙了!''
手掌一立,一束白光直擊我的胸口,巨大的衝擊力使我直接滾到了幾丈外,身上發上沾滿了白白的雪花,我手緊攥著那根木簪,如同攥著最後的希望,眼一閉,默念起咒語。
就這樣慢慢的,我顫微地站起來,靜靜呆在原地,看著不遠處那抹鮮紅蹁躚而來,所過之處無一不是雪花肆濺,眼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堅定與悲傷。母親,不管你怎樣,既然我認定了誰是凶手,就一定會為你報仇。
就這樣靜靜的,我與她彼此凝望,慢慢四目相對,看著對方的剪影清晰地倒映眸中,心中的萬千思緒集於一點,心中頓生出從未有過的憤恨與激動。真相,不管它怎樣,既然我等到了這一時刻,就一定會血洗冤屈。
刹那間,她踏地而起,裙裾迤邐,翩若驚鴻,珠纓絢轉,衣袂飛揚,萬籟都寂,惟聞簌簌風雪聲,如音律般經久不絕。雪花和風狂舞,她置身於其中,朱唇輕啟,淡淡的:''了結吧。''
下一秒,她已在我麵前不過咫尺距離。
吐氣如蘭,十指尖尖,卻狠狠地勒在我的頸上,我卻無力反抗,隻得慢慢感受窒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