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木隨與穀一的十年之約(1 / 3)

我的小腿仍在瀟灑自在地晃蕩,眉頭卻第十次緊皺,短脖子第十次縮起,表情第十次極為不忍,嘴裏第十次感慨非常,“哎喲!爛木頭太弱了!太弱了,怎麼能如此之弱……”

我正樂此不疲地觀賞被第十次推到的爛木頭如何不畏強敵毅然爬起絕處逢生,搖頭擺腦間忽然瞥見一藍影,立刻停止擺動腦袋,扭頭擺正,抬起四十五度角,一著臨窗而望的藍衣翩翩佳公子進入視野。

想起我還是孩子王的時候,曾率領一幹人馬衝殺進那間茶樓,老板小廝氣得跳腳,抹布笤帚齊上。而落座喝茶的公子俠士像看笑話一樣,遛狗逗貓似的裝腔起哄。故此,我對那些個“公子俠士”便是嗤之以鼻。此時此刻,又現茶樓公子,那舊恨便一股子進了腦門,當下跳下起身,隨手撿來一石子拋了過去,接著兩手四指扒扯嘴角,眼珠一翻,一招“氣死你丫的”鬼臉送上。而後轉身,朝之拍拍屁股,“你奈我何?”

年輕公子本就隨興觀望,小石子“吧嗒”一聲砸在窗沿上,倒令他真起了一絲興趣。噙著笑的嘴角一呡,麵容一肅,看起來有幾分生氣,可那眼裏的絲絲笑意卻是如春風般蘇醒。他看向那群小人,一眾人正在旁邊推搡起哄。一個高個子走出來,站在一個矮個子麵前,叉著腰大聲嘲笑。

矮個子正是風長樹,一塊爛木頭。當他說出要加入和雁子一起玩騎馬打仗時,孩子群中名叫胖陀的頭頭很是鄙視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後宣布,隻要爛木頭能在他們所有人中的四個人手下站立不倒,他們就同意。條件很寬鬆很誘人,可爛木頭實在太弱。

風長樹瞪著眼前的大個子,脫了外衣便顯得有些單薄,白色的綢麵上沾了青泥水,貼在身上涼颼颼的,瘦弱的身板在冷風裏微微顫抖。他忽然皺了一下頂著泥印的小鼻子,抽噎聲梗在喉嚨裏,轉頭想我望來,那委屈酸出來的淚水頃刻蒙上了那雙黑眼睛。

我拍完屁股正好瞧見木頭的委屈遭罪樣,登時覺得罪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燦笑著聊表歉意和敬意,“兄弟,苦了你了。”

在孩子群中一直呼風喚雨的我,沒在意這是第一次放低姿態,可見木頭還是淚眼朦朧的樣子,頓時心頭上了一把火。笑臉沒了影,正想衝過去卻被什麼從背後拽住,氣頭上恰來一找罵的,我咆哮一聲,“哪個沒骨頭的拽你姑奶奶我!”

一回頭,出乎意料的小頭冒出來,我愣愣地看著那個小頭,“菇頭?”

菇頭估計被我那一嗓子嚇得失了魂,稀稀落落幾團黃發在頭頂上圍著圓顫顫顛顛,圓臉圓鼻子圓眼外加兩小圓酒窩擠在一塊,好半天才鬆弛下來,垂著腦袋甕聲甕氣地說著,“雁兒姐姐,菇頭是不是又很沒用?”

我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吐不出一個字,和菇頭很久沒見麵,敷衍的話說不出口,糾結該怎麼安慰他,或者是為自己的大吼大叫道歉。菇頭比我還小半歲,身體差,個子比木頭還小,沒什麼力氣自然總受欺負。但菇頭是唯一一個叫我雁兒姐姐的,每當聽見這甜甜的稱呼外加糯懦的口音,我心裏是倍兒享受,連帶心裏頭親人不在身邊的荒涼寂寞也散了大半。如果不是大人們嚴令禁止自家孩子同我來往,這個小小的可愛的菇頭,還會屁顛屁顛跟在我身後甜甜地叫“雁兒姐姐,雁兒姐姐”吧。

我終是很有威嚴地擺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樣,拍了拍菇頭的肩膀,道,“菇頭,是你第一個站出來推到爛木頭的吧?所以,我剛說的沒骨頭軟弱的人不是你,是那塊木頭。”

菇頭一聽,立刻仰起臉,酒窩漩裏盡是自豪和崇拜。菇頭一邊比劃著,一邊興奮地說著,“對啊,雁兒姐姐曾經教我,敵強我弱,就得出其不意,一招製勝!”

我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欣慰至極,孺子可教也。

抬手間,些微陽光從指縫穿出,忽的射進眼裏,刺得眼前一陣恍惚……

“兵者,詭道也……”

仿若是來自另一個靈魂的聲音,我睜大眼睛捂住嘴,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雁兒姐姐,你說的木頭是他?”

菇頭指了指我的身後,我按下驚訝隨著轉身,便瞧見木頭怒瞪著黑眼珠,什麼淚眼朦朧全部一瞬間蒸發。木頭見我看向他,當即彎腰、拾石、甩出,目標是我。

我連忙拉開菇頭連跳幾腳躲開,不知所以地望著雜碎的石子,發什麼瘋?哪來的力氣?還不等我怒發衝冠禮尚往來回一石子過去,木頭又突然像魔怔了一般,嚎叫一聲,撲向大個子,。大個子驚得要躲,但完全來不及,應聲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