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瑤在樓下沒有找到綠幺的影子。
天巧已經跟又菱問清楚原由,站在齊瑤身後道,“今日沒見女子進出。這裏守衛極嚴,若沒有接應,她是進不來的!”
但齊瑤確信,綠幺絕對在這裏。
她甚至懷疑,綠幺這次被送來,也是故意為之。王府出入不容易,到了恒安伯府裏,要想出來可不容易多了?
“天巧,你別在這裏裹亂,別忘了你的差事。”
天巧又想起一件事,“又菱說,青筠說今日有血光之災,天巧得護著姑娘。”
魏小公爺要天巧幫忙,齊瑤答應的。隻是幫什麼忙,她並不想多問。
大約她對魏小公爺的所謂“正事”從來不以為然。
“。。”小公爺要她做的事,可不能對姑娘講。“一會兒,,,,唉,反正姑娘不要出這個門,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拿眼睛瞪著又菱,裏麵裝滿十足的威脅。嚇得又菱頓時渾身亂抖,使勁點頭。
。。。
兩幅幔帳低垂,前麵卻圈了一大塊空地,想必是給鬥琴之人留的。
齊瑤知道,這些人裏麵,確實是藏龍臥虎。也不知道怎麼,這些人中,總有一些藏著常人沒有的本事。大約是不跟世人為伍,便更易專注的緣故。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時,一個白衣袍袖的翩翩佳公子,昂然已經坐在當中。
他施施然席地坐下,仿似入曠野無人之處。後麵一個小童也傲然前行,捧琴奉上,便垂手立在一旁。
主仆二人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靜謐中,白衣公子忽然起手撥弦,頓時一聲裂帛,更顯得靜的異常。
就在庭間安靜無語時,那絲弦之聲從無聲之處漫起。
初時幽幽,繼而又似斷非斷,再而如水波蕩漾翻滾,一波一波,漣漪從小漸大,連綿不絕。
而眾人早已被引入情思之中,各個心腸百結,沉入其中,漸漸如癡如醉。
齊瑤第一次聽人鬥琴,上一回她也算聽過宮中樂師的技藝,卻沒想到,鬥琴之人比樂師演奏有趣的多。
這一個已經這般好了,那帷幕裏之人,真能更好?
眾人陶陶,齊瑤也忘了自己所來的本意。
白衣公子五指翻飛,在弦間飛舞,技藝嫻熟,樂聲清脆。
半支曲子要過去了。曲子如泣如訴,而眾人也已全然忘記了是來看鬥琴的。
誰也沒留意時,另一個琴音已經悄然而起,一點點跟了上來。
兩個琴音互相纏繞,此強彼弱,彼消此長。
後起的琴音雖不十分霸道,卻安然若素,一絲不逞強,隻跟著白衣公子的琴音漂浮。
一會兒之後,齊瑤才辨出,是從一間帷幕中傳出。隻不過因為一直示弱,才讓人忽略了。
不像是鬥琴,倒有些纏綿的意味。
似乎那白衣公子也漸漸被綿柔的後起琴音消磨了警惕,糾纏一會兒後,竟然有了默契。一個要高亢,另一個一定也會在其後緊隨,卻又等待著,以柔情接應。
聽了一會兒,齊瑤微微皺眉。
“白衣公子已然敗了。可惜。”
又菱詫異道,“聽起來沒有鬥啊,反而很合拍呢。”
“。。”齊瑤搖搖頭。
瞬息後,白衣公子再起強音,此時,帷幕之中的音色卻忽然更加高亢鏗鏘,前者被其追逐,居然落不下來,而後者越來越錚錚,一時,隻聞一琴繞梁高鳴,而另一琴,奮起而追。
廳間氣氛緊張起來。
耳邊如風雨急奔,電閃雷鳴,琴聲愈發強勁。
“不成了。”齊瑤突然道。
就在她開口之時,帷幕之中的琴音磅礴而發,拂琴已急,白衣公子為了跟上音律,也被迫硬著頭皮接了一下,卻砰然一聲,弦斷了。
那公子的手還在琴上,兩弦繃斷,他的五指間也滴下了血,一會兒便鮮血淋漓。
廳間嘈雜了一會兒,白衣公子起身對著那依然悠悠回落的琴音,拱手拜了拜,不發一言。轉身離去。
“姑娘,這鬥琴怎麼還能斷了對方的琴?”又菱覺得自己今日可長了見識。
“。。所以,綠幺拚死也要來聽一聽的。”齊瑤答非所問,這樣的技藝比賽,對於綠幺這樣的琴癡,怎麼會不來。
可是,她怎麼不求寧王帶她來呢?
以她在王府之寵,寧王也會成全吧,畢竟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