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東城,清月樓前。
桃花樹上雋著細小枝椏,依稀可見隱在其中的淡紅。
天色不甚明亮,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濕氣,大風掠世,雨聲起。
一輛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白皙的手掀開珠鏈,轎中人似乎往外看了一眼,從身形上來看,是個女子。
半晌,她道:
“走吧。”
轎夫不敢多問,隻是原路駕著車回去。
誰知道這姑娘的心思呢?自三日前,她便雇了這輛馬車,天天有事沒事都要在這個時辰到這兒跑一趟。
你說她等人吧?她也不進去找,就坐在馬車裏往外看一眼,就一眼能看見個啥呢?
還好這姑娘實在,雇他的時侯,二話沒說,先把一袋銀子砸到了他身上。
“姑娘,雨大了,要不給您先找個客棧休息吧?”說實話的,他也是第一次主動和這個姑娘說話,心裏總有些不自在,這姑娘就跟個啞巴似的,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說了一句‘清月樓’,之後就再也沒聽見過一句話了。
馬車裏沒了聲響,他耐心的等著。
車簾掀開轎上簾子,她附身接過雨傘,利落地躍下馬車。
青紗覆麵,一雙眸子清冽明澈,素手纖纖,通體華貴,一看就是個官家小姐,雖從來沒能見過她的麵容,但憑這一身氣質,便知其絕色無雙。
車夫恭維地附身詢問:
“姑娘,這間殊媛客棧是帝京最好的客棧了,你不如先過去歇息一日,明日此時,再去清月樓尋人?”
她忽而撐開傘,傘簷遮住了她的眸子,留下一道清冷的麗音,“明日我便離開這裏,你不必再來。”
什麼?這姑娘要走了?這尋人尋了三日,怎的人還未尋到就要走了呢?
發愣之餘,她已經在雨中漸行漸遠。
車夫猛然回神,卻隻見遠方隱隱約約的一抹倩影,“見鬼了這是?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不對!她怎麼又走回去了?
他本想喊一聲她,卻已經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雨依舊在下,稀稀疏疏,天色更陰了些,這時路上的行人已經回家了,隻有極少數的人在街上匆匆忙忙的奔跑。
過路的人偶爾瞧見她,卻隻是匆匆的驚鴻一瞥。
忽而,她頓了腳步,身後是一片碧湖,水上泊著沒有船夫的畫舫。
幾乎是沒有思考地,她從岸上翻身而下。
十丈…七丈…三丈…
她睜眼,腳尖穩穩的抵在船上。
幾乎是同一瞬,一及鐵騎疾風而過,雪色的油紙傘在空中劃過,岸邊的柳樹,遮下了江邊的一切。
她踏水而行,忽而躍起,接過油紙傘,同時,穩穩的落到對岸上。
抬眸,淺褐色的匾額上的字映入她的眼裏。
清月樓。
她收了傘,從袖裏取出一塊碧青色玉佩,將它係在腰間。
清月樓後門清淨異常,而前門,估計已經是血海一片了吧…
她斂了眸色,悠然步入。
三千墨發傾瀉而下,素衣不染塵沙,衣袖無風自舞,腰間碧青玉佩長穗搖晃,隱約露澈月二字。
她避開所有人,行至一間暗閣前,頓步,這裏四處是機關,地上都是木板,隱約透出緊分間隙。
她將傘拋出,數隻箭笈如雨紛至,她身影如魅,踏箭而行,抽出發間銀針,銀光淩厲,箭笈落了一地,接傘,她悠然落地。
一把銀鎖擺在了她麵前。
素手輕輕撥弄片刻,她推門而入,房間內那人欣喜道,“哥哥!”
那是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紅衣白衫,她的手腳都被麻繩捆綁,見有人來,她便驚喜的叫了一聲哥哥。
那女子抬眸,卻隻見一抹飄逸的素衣,眸色冰冷。
蘊含的殺意彌漫。
那女子一瞬變了臉色,“你是誰?”
她不言,隻是緩緩取出腰間的玉瓶。
拔開瓶塞,一股淡淡的香味蔓延。
“你要做什麼?!你到底是何人?”那女子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不屬於兩方人馬中的任何一個,她連忙伸手割斷了繩子,卻被一雙冰冷的手遮住了下顎。
“寒月門和帝京華府都來參與的事,我無妄教怎麼能不來呢?”
“無妄教!不可能,無妄教怎麼會有女弟子?”那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眸子裏淨是質疑。
“怎麼沒有,估計是你孤陋寡聞了。”她涼涼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如此猖狂!”
她話語未盡,便被她一劍封喉。
抽出袖中一瓶腐蝕散,玉指輕點,將其盡數撒下。
取下女子腰間與自己腰間如出一轍的碧青玉佩,望著青彥二字,她冷笑,緩緩步出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