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們看到的都不是我。
那隻是戴著麵具的我。
對於爹娘,我沒有印象;對於家,我也沒有印象。
我自小就沒有爹娘,是個棄嬰。
從小把我養大的是我的養父養母。
他們對我很好,幾乎把我當成他們自己的孩子。
我在他們家呆了五年,五年來,我一次都沒有踏出過家門。
因為,我不敢見人。
在我的臉上有一片黑色的胎記,幾乎占據了我的左半張臉。
很小的時候,每次我坐在大門口,總會有一圈子人圍觀。那時候不懂他們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丟臉是什麼。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他們是在嘲笑我。
於是,我再也沒有出過門。
自那時起,我的房間裏再也沒有出現過鏡子。因為,照鏡子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會嘲笑我自己。
我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快樂,直到一個雪夜。
那天,小溪出生了。那是我養父養母的女兒,比我小了三歲。
小小的我第一次看見嬰兒,小溪居然對我笑了。
也許從那時起,我們倆的命運就注定連在一起。
從此,孤獨的我第一次有了朋友。
每天,逗小溪玩,哄她睡覺,看她睡著,成了我必做的事。
可惜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幸福終結在小溪兩歲那年。
我還清楚記得,那是陽光燦爛的一天。
當我如往常一樣守著小溪睡覺時,娘突然闖進來。
她好像和平常有些不同,第一次她的妝容不是那麼精致,也是第一次她的臉上沒有了大家閨秀的從容淡定。
我隻知道她將一封書信塞進我懷裏,然後抱起小溪,牽著我的手,將我們帶進了地窖。
她臨走前囑咐我,千萬不要發出聲音,等她來接我們。
於是,我乖乖地抱著熟睡的小溪躲在地窖裏。
後來外麵有很大的聲音。我怕小溪醒了哭鬧就抱著她躲到了水缸後麵。
外麵的聲音很吵也很響,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之後,聲音消失了。我正準備出去,突然,我聽到了有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接著,不斷地有東西倒下。
我感覺到周圍的溫度升高了。
一會兒,周圍在震動,有一個很大的東西壓了下來。
頭頂上有粉末掉落,我趕緊縮到水缸和牆的那個角落裏。
最後,“砰”的一聲巨響,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後,我想著出去看看。
剛打開地窖的門,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鼻而來。
接著,我發現整個宅子都被燒掉了,到處都是破碎的橫梁和桌椅。
好不容易,我爬過廢墟,來到了庭院。
那裏幾乎也都是倒塌的房子。但是,那裏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紅,整個庭院幾乎都是血。我不知道在那些瓦片、木頭下麵有多少人,也不知道那黑色的灰燼裏是否夾雜著骨灰,我隻知道,院子裏原本清澈的湖水都被染紅了。一池子的血水,在夕陽底下,顯得格外刺眼。
我的腿幾乎已經軟了,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倒下。
但是我不能倒下,我要去找娘,她說過讓我們等她回來的。
我不記得我找了多久才找到娘,我隻記得那一張張我熟悉的臉上滿是恐懼。
後來,終於找到了娘,在她身邊躺著的,是爹。
我哭著喊娘,可是哭到我嗓子都啞了,爹娘還是沒有醒過來。
然後,我發現娘緊握的手裏有一個紙團。
我顫抖地讀著,那上麵隻有兩句話:去雲山,帶著那張紙。好好照顧小溪。
我想象著將死的娘用血寫下了最後的話的場景。
我靜靜地哭了很久。
小溪被我驚醒,睡眼惺忪地看著我。
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要保護小溪,就算死也要護小溪周全。
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直到今天,我還記得那刺目的紅。
我沒有想到,第一次踏出大門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
為了不嚇到別人,我用布蒙著臉。
我到處找人問路,大家看到我們兩個小孩都十分熱心地幫助我們。甚至有一位大嬸載了我們一程,還給我們吃的。
走了兩個月我們才到了雲山。
聽人說,想上雲山的人很多。但是,雲山有個規矩:凡是想上雲山的人都必須親自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