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鎮。
初春三月,小雨淅淅瀝瀝。
鎮上第一酒樓聽月樓。
須發皆白的老人一身白衫,坐在一根小凳上,身邊擺放一張小桌,桌上一塊驚堂木,擱一壺老酒,撚起一顆花生米慢悠悠放進嘴裏,抿了一口酒,慢慢品嚐滋味。
這位說書老人,在聽月樓說書已有三年,成了牌坊鎮上第一號的名人。
晌午剛過,各色的食客都用飯完畢,換上了大小各色的酒壺酒壇酒碗,老人緩緩站起身,朝著四周圍坐的賓客稍稍躬身作一揖,滿堂喝彩聲。
酒樓內的大聲喝彩,更是此起彼伏,好一個熱鬧喧沸。
說書老人高人氣勢十足,緩緩落座在小凳上,眯起眼醞釀了一番,這才伸手抓起那塊驚堂木,重重一敲桌麵。朗聲道:“上回最末,說到那西北聯軍第一女統帥宋青瓷率領三萬西北兒郎與五萬蠻兵大戰三日。”
老人又是一拿一放,驚堂木再次猛然敲桌,老人中氣十足地沉聲道:“嗆啷啷繃簧一聲響,三萬甲兵舉刀指天,戰意衝九霄。”
就在此時,有聽客扯開嗓門高聲笑問道:“老爺子,上一次你說那宋青瓷和白馬青山大戰五百回合,兩人殺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最後宋青瓷到底怎麼樣了?”
酒樓上下,幾十桌客人,齊齊轟然應諾。
手裏端著酒的,撚著花生米的聽客,這個時候都開始喝倒彩,發出一陣陣響亮的笑聲,等著說書老人的下文。
說書人每一回說到最後,都要留一個大懸念,甩出一個大包袱,不然還怎麼吸引回頭客呢。
說書先生顯然早已熟稔此等情景,老神在在地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也不理會眾人,哧溜一聲,津津有味,感受著醇酒入喉的烈意。
老人悠悠然放下酒碗後,笑道:“哎呀,老了老了,記性不好了,要不是李觀魚你這小子提醒,老朽我倒是忘了。宋青瓷與那白馬青山大戰三天三夜,那叫一個日月無光,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乾坤倒轉,最後······”
老人故意吊人胃口了。
經常來這兒聽說書的客人也都已經熟稔老人的這一套,最吊人胃口處賣關子,紛紛拿出錢袋子,秀氣一點的掏出個兩三文,闊氣一點的打賞一兩二兩銀子,也不在乎那點錢。
老人大袖一揮,銀錢全落入錢袋子,掂了掂斤兩,露出一顆漏風的門牙,憨厚一笑,喝了一口酒,眾人都知道這是解謎的時候了。
說書先生隨即繼續說道:“兩人一直死戰到第三天,宋青瓷見不能斬殺敵將頭顱,於是鳴金收兵,正在此時,一陣亂箭似蝗蟲過境一般襲來,宋青瓷體力不支,她就昏了過去。當她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中軍帳中。軍醫道:‘你沒事吧?!’宋青瓷說道:‘怎麼了?我沒事呀!’軍醫奇怪了:‘這還叫沒事,命根子都讓箭矢射殺了,不過現在沒事了!’宋青瓷說:‘為什麼呢?’‘我給你縫上了!’”軍醫自豪地說。
先是滿堂愕然。
然後便是震天響的喝彩。
有一些飲酒還未下喉的聽客,噗嗤一聲,噴了出來。
這時候,聽客中站起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朗聲說:“老頭子,你這簡直就是扯犢子,都說宋青瓷十三歲就跟隨父親上戰場,在軍隊裏和那麼多士兵同吃同住,居然沒有一個發現她是個女的,你說這有可能嗎?”
老爺子驚堂木一拍,“要不怎麼說你是個缺心眼的王八蛋呢,你真笨,如果宋青瓷和你睡一鋪,你會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