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國黑色電影的敘事策略與欲望主題(2 / 3)

二、美國黑色電影的敘事策略

由於黑色電影的題材所限,它的視覺風格偏向陰森與晦暗,因為陰暗意味著衝突的隱藏,與整個電影風格相匹配;在敘事策略上,含蓄與懸念則在表意中占了重要比重,黑色電影中很少采取平鋪直敘的敘事風格。

(一)非線性的敘事

非線性的敘事實際上是導演與觀眾在意念上的追逐賽,對於二者的思維都是極高的挑戰,除了普遍的倒敘和插敘手法以外,還有U型敘事和環形U型敘事,克裏斯托弗·諾蘭甚至提出一種“莫比烏斯環”的敘事方式,觀眾永遠無法在這個環中找到起點與終點。黑色電影中使用非線性敘事的作品不在少數,而將這一敘事策略運用到極致的當屬克裏斯托弗·諾蘭導演的《記憶碎片》(Memento,2000)。全片以倒敘的方式將患有短期失憶症的男主人公的一個個記憶片段往前閃回,與一般電影的不看到最後一刻觀眾無法知道真相不同,這部電影的真相卻要追溯到最前的一刻。由於人各自的私心,主人公萊納德先後被警察泰迪和娜塔莉欺騙,在千辛萬苦的複仇之後勢必陷入空虛之中,導演用這樣一個故事來表現某種虛無。影片用黑白部分來表示正敘,用彩色部分來表示倒敘,盡管如此,仍然使得大部分觀眾對影片的內容倍感困惑。可以說,黑色電影加速了傳統敘事方式的分崩離析,為電影在場景展示、內容剪輯上的突破作出了重要貢獻。

(二)主觀化的敘事

主觀化的敘事,如用劇中人物的夢境或幻想進行敘事,能夠為觀眾製造理解陷阱,增加情節的張力。在大衛·芬奇的《搏擊俱樂部》(Fight Club,1999)中,愛德華·諾頓飾演的傑克隻是一個普通的汽車公司汽車召回員,由於每天目睹太多交通事故的慘烈場麵,他患上了嚴重的失眠症。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無惡不作、精力旺盛的肥皂銷售員泰勒,隨著交往的逐漸深入,傑克發現泰勒身上蘊藏的巨大破壞力,他既被這種破壞力所吸引,又在內心隱隱地感到恐懼。一開始,兩人通過互相鬥毆來釋放壓力,隨著泰勒舉辦了一個“搏擊俱樂部”,吸引更多的年輕人來宣泄內心的抑鬱後,這種鬥毆行為甚至擴展到了破壞整個城市的極端暴力。傑克對於泰勒的瘋狂當然是不能認同的,然而在他試圖阻止泰勒的過程中卻發現自己遇到了重重阻礙。就影片來看,觀眾顯然認為傑克與泰勒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物,無論是體格抑或性格,傑克陰鬱而有點內向,泰勒卻放蕩不羈,在思想上兩人也是時分時合。然而如此一來,觀眾顯然就是墮入了導演的圈套之中,直到影片的最後,觀眾才發現,泰勒實際上就是傑克本人。換句話說,對於這個讓傑克極端不滿的現實世界,他有著兩種處事方式,傑克是他在現實中的自我,而泰勒則是他的本我形象,他在內心身處其實渴望著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這種分裂也正是在當代社會生活中個體的極端孤獨的處境下造成的。應該說傑克的境遇對於絕大多數的觀眾來說並不陌生,因此這種精神分裂的設置是極其容易引發觀眾思考的。

三、美國黑色電影的欲望主題

欲望的放縱抑或是反思這種欲望的放縱,是黑色電影的重要主題,甚至可以說,綜觀黑色電影誕生七十餘年的作品,欲望是支撐絕大部分黑色電影的精神支柱,一旦脫離了欲望,人類在社會交往中所采取的極端行為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作品也就喪失了對觀眾靈魂的感召力。這方麵最為經典的例子莫過於大衛·芬奇的《七宗罪》(Se7en,1995),這部電影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天主教教義之下人類由於不能控製欲望所犯下的“暴食”“貪婪”“懶惰”“嫉妒”“驕傲”“淫欲”“憤怒”七種“罪行”。然而這七種罪行僅僅指的是教義意義上的犯罪,而凶手杜·約翰卻自稱是上帝選中的人,企圖實施一係列故弄玄虛的連環殺人案,以極端方式挑戰法律的底線。在影片中,故事的背景紐約肮髒而混亂,整個影片的色調都偏向晦暗,以顯示警察沙摩塞和米爾斯在接連不斷的命案之下的巨大壓力。米爾斯血氣方剛,一心想將凶手繩之以法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是凶手計劃中的一部分,因為當他迫切地想抓住凶手的同時,他內心的欲望也為凶手所利用。他從一個執法者變成了罪犯。從影片的前半段來說,《七宗罪》可以說是一部令人絕望的片子,因為它在向人們展示當代世界,人們喪失理性之後的罪惡和冷漠的同時,似乎沒有告訴人們應該如何避免在這種境況中越陷越深。在影片中,米爾斯與妻子翠西的愛情無疑是這個灰暗世界中稀有的一線亮光,而由於凶手正是打著宗教的旗號無情地將翠西殺害,所以皈依上帝似乎也不能幫助人們保持人性中的善良,似乎大衛·芬奇並不打算留給觀眾任何光明和溫暖,然而在篇末老警官依然用美國著名作家海明威的話表示:“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它值得我們為之奮鬥。我同意後麵一句。”意即盡管這個世界充斥著黑暗,並不美好,政府腐敗無能,民風物欲橫流,人們卻依然要為了美好而奮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