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年輕時候幹的莽撞事情,其實能夠讓這個人出名的是那一張嘴,那張嘴兩瓣嘴皮子上下吧嗒吧嗒,沒理的事情經過那張嘴變成了有理,有理的事情更不用說了,真個是得理不饒人,得了便宜還會賣乖,說啥得饒人處且饒人,有理無理留一線,留待日後好相見,那可真是白的能夠說成黑的,黑的自然更會說成白的。村裏有事肯定是叫這個人出麵調停,大隊書記沒人賣帳,在村裏的威望遠高於大隊書記跟大隊長。
程衛國平時總以程咬金的後代自居,如果照族譜寫的,他們這一村莊的人都是程咬金正宗的一脈相承,是在明朝時期遷移過來的一支。也許福將的後代老天都要格外看待,這一支程咬金後人自打搬到這裏來,一直是養子養孫(養是地方話,旺旺的意思),發脈超快,團近四周就數這一村子的人最多,也是整個北湖鎮最大的一個自然村形成的大隊,全程家堖男女老少加起來超過六千人口,說起來嚇人,隻可惜幾百年來,都沒有出過啥樣的大人物,這一點足以讓程家堖的人氣短。
洪副場長一看見是程衛國來了,自覺的縮在所長的身後,這裏的事情當仁不讓的是由所長來處理,農場的人隻是協助做個見證罷了。後來工人們都說隻怪那個所長當時不夠硬氣,要是把那個程咬金的後代給當場帶走,看他還敢不敢跟政府作對,偏生碰上個硬不起來的所長,活該農場要走下坡路。
帶頭的程衛國是有備而來,開頭一句話就是責問所長深更半夜的帶人到程家堖來,幹啥?搞的雞飛狗跳的,老百姓還安生不安生,儂們還是老百姓的保護神嗎?簡直就是農場給看門的。這看門的後麵的話,為了照顧在場其他民警麵子,沒有一口氣全都說出來,可大家聽著那味道還是一聽就聽出來了。
大家心裏頭有火,不禁都盯著所長一人看,那架勢是隻要所長大人一聲令下,這些老百姓的保護神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種,要給這個囂張的人顏色看看。可是所長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半點沒有火氣,笑絲絲的跟人家打招呼說是程咬金來了,這事就好處理了。開頭就輸了氣勢,這場人民內部的戰爭就肯定是輸定了,農場的人心裏哀歎,老天也無力挽回局麵。
程咬金當真是名副其實的程咬金,他問:“這北湖水庫是哪一個規定了,就定然是屬於北湖農場的私有財產?”
還問:“國家作大壩要俺們老百姓出力出錢,現在有了好處,就把俺們老百姓丟開一邊,世上還有沒有這樣的道理,老古傳下來的,俺們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還有錯了?”
又問:“儂楊所長也是俺們北湖鎮的好娃子,該也清楚北湖農場是俺們北湖人的驕傲,俺們北湖人不做孬事,眼瞧著大夥活活餓得前胸貼後背,人家是大魚大肉的大吃大喝,為啥俺們就不能自個想法子沾點油水,也解解饞?”
一連幾個打機關炮似地責問問得北湖鎮長大的楊所長啞口無言,別說人沒有給帶走,弄得派出所的六個人差點還回不來鎮上。半夜去的是坐了所裏唯一的一部破舊的吉普車,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啥時候,四個輪子的吉普車竟然變成了沒有輪子的殼殼,倒不是說吉普車被人轉眼間給大卸八塊,隻是來時車胎好好的四個輪子,這時候都是毫無生氣的幹癟在那。用手電筒照照才發現是被人暗地裏紮破了胎,哪裏還會有氣。
這事真的是找不到人證物證,楊所長一幹人隻好自認倒黴,無精打采的返回鎮裏。打這以後,碰上這事,派出所再也不敢隨便出警,可以推脫的盡量推脫,推不掉隻好做做樣子跑一趟。信息暢通的村民哪有不趁熱打鐵的,捕撈之勢立馬一夜春風吹草生,止是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