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程幹事這麼說,又見他沒有對自己有生氣的跡象,洪有道明白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手:“這,這,俺是個粗人,誤會梁場長了,俺”他打斷了還要說下去的話,示意洪有道隻管直說豬場的事情,洪有道接下去,“這豬場本來可以不會弄到今天這樣子的,可是貢場長一心要搞啥子育種,說是豬場要發展就得有自家的種豬場,花了大筆的錢投進去,種豬沒育好,倒是把個好好的豬場給折騰清了,加上這兩三年來,豬場的豬弄不弄鬧發病,一來二去,別說幾百頭豬不夠折騰,就是有再多的豬也禁不住這樣鬧騰呐。”
梁安邦算是有點明白這裏麵的情況,點點頭沒說啥,皺起眉環視豬場的建設情況,雖說是個不小的豬場,可建築情況不敢恭維,純粹跟鄉下人家裏養豬的樣子一樣,隨便豬欄做了個擋風遮雨的地方就行了,豬又不是人不需要那樣講究享受,蓋那麼好的地方幹麼。
可他們不知道,你不對豬好,豬同樣也要你磨洋工,出工不出力,讓你沒半點好處得。象這樣的豬棚怎能養得好豬呢?實在太簡陋。這裏如果要繼續辦養豬場必須進行大改造,建一個現代化的養豬場,必須給這些豬一個幹淨整潔的環境。走了一圈,離開時對吩咐洪場長照會上布置的,把豬場情況整理一下形成材料,兩天後自己要看,在研究豬場到底該咋辦。
出了豬場,站在山坡上,瞭望遠處的山林,蔥蔥鬱鬱,一望無際,落鳳山連接相鄰的景雲市,深山老林據說綿延幾百裏,山深處沒有人煙,可屬於農場的上千畝林場怎麼就沒有效益,還是等看林場送來的材料再說吧。腳下同樣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水庫,湖波微微蕩漾,泛起絲絲閃爍的金光,臨水靠山,按說這是一個多麼適宜居人的地方,一處風水寶地。難道是風水寶地不再,出現六十年風水輪流轉的緣故?
往回走,路過工人宿舍,這棟老兩層的樓房,跟龍墩鎮他住的宿舍有得一比,或者說更要年長些,缺少維修的樓房處處露出它那久經歲月的容貌。
正走到樓房前頭時,樓上一間房裏突然傳來一聲帶點壓抑的慘號:“天哪,這咋辦啊?”這時隔壁房間有人跑出來,是洪有禮,眼睛不經意看見他叫了一聲:“梁場長!”他點點頭,朝著牽動心弦的那個聲音傳出來的房間走過去。
洪有禮等他上了樓,前麵帶路一道來到門跟,叫了聲:“靈兒,咋了?”
一把把房門往裏推開,隻見裏麵房裏一張職工用的床鋪上麵,一位頭發花白的婦女躺在床上,正不停地在扶著床沿咳嗽,沒有看見他們進來,床前是一個年青婦女一手輕輕拍著老年婦女的背部,一手端著麵盆在裝老年婦女咳嗽出來的東西,麵盆裏麵赫然有團鮮紅的血!
洪有禮忙快步上前問:“這是咋了,啊,咋了,是不是老嬸子的病又加重了?”
一邊的林立民黯然點點頭,顯得不知所措站在那,連招呼也忘記跟他們打一個。他見是林立民的老娘,心裏隱隱做疼,這就是農場職工的生活?這就是自己領導下的職工過的日子?很明顯,這是一家貧苦的人,這是一戶在貧困邊緣不屈掙紮的人家,家裏麵的一切處處無聲地告訴每一個走進這裏的人。
叫靈兒的年青婦女抬起頭帶著哭音回答洪有禮:“細爹,俺娘的病又發作了,這樣下去俺們該咋辦哪?”
他這時才看清這個叫靈兒的婦女,清秀的麵容帶著哀愁,還有因害怕出現的蒼白,本就弱不禁風的身子似乎更加單薄,楚楚可憐又哪裏不比林妹妹,不是風一吹就要倒,給人的感覺這個女人隨時會禁不住生活的壓力而倒下,聽到靈兒這樣說,洪有禮車轉身,對著他張口想要說話,卻沒說出來,隻定定地盯著他,一雙虎目微微含淚。
梁安邦這時候不等別人開口,在這種場合隻怕也隻有自己有法子幫忙這一家人,從洪有禮的動作中就可以看得出來,鎮定地安慰無措的靈兒夫妻:“禮民,儂倆就不要擔心。這樣,俺今天作為場長決定,無論怎樣,先送大娘去醫院治病,錢先有農場墊上,現在就去。”
說完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錢,大概五六百塊,塞到林立民的手裏,聽到這句話,又見到他把錢硬塞過來,從沒見過這樣的領導,林立民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咳嗽的老人發覺來了另外的人,抬起頭感激地說:“儂,儂就是新來的梁場長?梁場長,儂是好人,俺立民一回來就說儂跟以前的場長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哪,這麼多年了,有哪一個領導來看過俺管過俺哪!”
悲哀中的靈兒也充滿感激他的關懷:“梁鎮長,儂是咱家的大恩人,是儂救俺娘的命呐。”
林立民這是也囁嚅地說:“梁,梁鎮長,儂,儂看儂一來就給儂帶來這麼大的麻煩,俺??????”
他一口打斷林立民要說的話,帶著感情地說:“立民儂就別說了,俺也是從農村出來的,知道窮苦人家的難處,大娘年紀跟俺娘的年紀差不多,不應該還吃這麼多的苦,俺剛來,隻能做到這些,大夥搭把手幫忙送大娘去醫院。”
洪有禮對他說:“不用大夥幫忙,農場的農用車還在,俺這就去叫猴子送老嬸子去鎮裏醫院看病。”
他擔心地問:“鎮裏醫院能不能治好大娘的病呢?真不行,就送縣城醫院看看去。”
洪有禮略沉思了會:“這陣子,怕到縣城太晚了,先去鎮醫院看看,要是還不行,再去縣城。”
一邊的林禮民隻知道一個勁的點頭,他也不再說啥,吩咐洪有禮不要怕花錢,一定要治好大娘的病。一家人連連感謝,讓略略做了好事的梁安邦內心十分的慚愧,這本身就是一個當領導該關心工人的事情,哪裏用得上說是好人,更談不上是好領導,自己的工人過得如此艱難才應該是自己這個當領導為之過意不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