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的黑衣已經血紅,坐下的戰馬也染紅了鮮血,他也似乎與其部下一般,全身都麻木了,除了殺還是殺,但卻有一個絕對的方向,那便是王邑!
王邑的身邊圍有十萬官兵,但是劉秀與他的戰士如一隻鑽入蘋果中的蟲子,已一層層地靠近果核,沒有人能夠阻住其腳步,十萬大軍也阻不住這區區三千人馬,這讓王邑吃驚。
王邑依然立於坡頭,看著擁護的十萬中軍,聽著“宛城已破”的口號,眉頭皺得極緊。他似乎小視了這個劉秀,小視了這支義軍。
“元帥,我們阻止不住他們的衝擊!”一名偏將渾身浴血地奔上土坡道。
“混賬!十萬大軍竟阻止不了區區幾千人?你若阻他不住,拿頭來見我!傳我命令,全力阻止劉秀殺上來!”王尋大為震怒。
“是!”那偏將二話未說,抬頭又一次向劉秀方向衝殺過去。
“那是誰?”王邑突然發現自西南方向有一人一騎直殺向土坡,此人白盔白甲,坐下一騎白馬,在軍中如出水蛟龍,一杆亮麗銀槍左挑右刺,幾無人可阻。
“鄧禹!”一名親衛微微吃驚,叫了聲。
“鄧禹?是那個與劉秀並稱‘南陽二俊’的鄧禹?”王邑也有些吃驚地問道。
“是他,末將曾與之有過數麵之緣。”那親衛肯定地道。
“沒想到南陽二俊不僅都文采過人,連武功竟也如此精絕,此等人才在長安時怎就沒能發現呢?”王邑有些感歎地道。
“誰願意去將鄧禹拿下?”王邑旋一正色道。
“末將願去!”大將馮茂出列應了聲。
王邑看了馮茂一眼,他對此人極信任,更知其是可獨擋一麵的大將,隻是因當年征伐句町不力而不受重用,這才隨軍來此,否則隻怕早已是一方主將了,當年的聲威幾可與嚴尤相比,此刻由其出戰鄧禹,他自然放心。
“很好,有馮將軍出戰我便放心了,能擒則擒,不能擒便殺!”王邑道。
“末將明白!”馮茂應了聲,他知道王邑是愛鄧禹之才。畢竟,王邑乃王家的宗室,雖然皇帝是王莽,但隻有當王家仍掌管天下時他們才能夠享受到尊榮,而眼下王家的天下正缺少人才,他自然想讓鄧禹這等人才為己所用。
王尋其實也對鄧禹很感興趣,此人如此年輕,卻敢單槍匹馬來闖百萬大軍的連營,這份勇氣和膽量便足以讓人心折。而鄧禹和劉秀的才學昔日在長安便很有名,南陽的士大夫對其更是極為推崇。
攻城戰依然在繼續,強弩亂發,矢下如雨,城內的每一寸土地之上都似乎堆積著箭矢,箭更穿透瓦木沒入百姓的房屋之中、居室之中,桌、椅、床、窗之上皆釘滿了箭矢,戰況之慘烈,已到了無以複加之境。
在強大的攻勢之下,城中的守軍幾近崩潰,但是此刻劉秀卻殺入了敵軍的大營之中,李軼的一千敢死隊如旋風般,所到之處皆一片混亂,馬虎和成丹的兩支援軍若一把剪刀,將城東的一股敵軍力量剪成三部分。
再遠的地方,劉秀的三千死士如狼似虎般接近王邑,王邑的十萬中軍也開始混亂了,這無不讓昆陽城中的子民和戰士們精神大振,更是拚死抵抗。
王常和王鳳頓時明白劉秀的意圖,不由得大喜,但也同樣擔心,他們在城頭上看的很清楚,劉秀的推進也是極為艱難的,盡管劉秀諸人毫不畏死地衝殺,那種有些悲壯的豪情確實可以激得每個人戰意沸騰。可是任何人也不能忽略力量懸殊的事實,而在他們極擔心之時,驀見西南角又有一隊快騎向王邑的中軍衝殺而至。
王鳳和王常不由得皆訝,卻不知這支打扮並不是綠林軍的人又是什麼來路。
“梟城林渺在此——誰敢與我一戰——”一道高昂悠長的呼聲如龍吟虎嘯般傳遍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雖在雷鳴般的戰鼓聲相掩之下,卻依然無比清晰地映入了王常和王鳳的耳內。
王鳳和王常大感意外,旋又大喜,他們怎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一支很意外的力量來援,而聽林渺的呼聲,此子的功力之高已達到了深不可測之境。
隱約中,他們似乎也聽到了另一道呼聲:“伏牛山申屠建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戰場之上一時變得熱鬧起來,有趣、緊張而殘酷。
不僅王常和王鳳聽到了這呼聲,劉秀和鄧禹諸人也都聽到了。
他們絕沒有料到林渺居然會來,而且是在戰況最為緊張、最為慘烈的時候趕來,還有伏牛山的申屠建,這使他們不由得精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