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林渺又道:“顯而易見,嚴尤並未派用他的親信出城與義軍交鋒,那他的親信又去了哪裏呢?嚴家將向以能征擅戰稱著,這群戰士的素質極好,棄之不用豈不是可惜?在義軍一路顛簸為疲兵之時,他不出此精銳,那他必是安排了這些人更重要的任務,而這很可能就是自背後襲營!”
“如果你是劉寅,那嚴尤這次是輸定了!”怡雪道
“不會,如果我是劉寅,惟一能做的便是盡量保存自己的實力,畢竟這三家聯軍非他一人所能指揮,若是判斷有誤的話,隻會引起劉玄和王鳳軍係之人的指責,若是判斷正確,劉玄和王鳳心生嫉妒,畢竟他們也是一軍之帥,若被外人呼來喝去,他們自然心生不滿,甚至會陰奉陽違,劉寅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他並不想受這樣的氣!是以,就算劉寅知道這種結果也是沒辦法的!”林渺搖頭道。
“那他為什麼還要攻宛城?”怡雪不解地問道。
“攻宛城也是迫不得已,他們既是聯軍,就不能不聯合作戰,如果隻讓平林軍和新市兵上前線,舂陵兵卻留守後方,你認為劉玄和王鳳怎麼想?軍中將士又會怎麼想?劉寅心高氣傲,雖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便是油鍋,別人下了,他也不會退縮。當然,他心中尚會存在著一些僥幸,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跟來宛城。也許,他與劉玄和王鳳聯軍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林渺淡淡地道。
“那你是希望義軍勝還是希望官兵勝呢?”怡雪突地問道。
“這有分別嗎?誰勝誰負,受害的隻是老百姓,獲利的永遠是當權者而已!”林渺反問道。
“那你是說義軍不該起事,不該造反了?”怡雪緊逼不舍地問道,似乎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似的,這讓林渺有些好笑。
“沒有哇,我有說過不該起事嗎?老百姓造反是因為他們已經一窮二白,一無所有了,殺官起義也是被逼無奈求生存,他們有何錯?問題隻是在於,他們最終能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能不能找到一個開明的君主為他們謀得和平與幸福。放眼天下,義軍無數,可是誰又是真正為天下百姓謀求幸福的真主呢?”林渺坦然道,神情間不無傷感之意。
“赤眉軍勢力遍布東麵數郡,軍卒數十萬,你看樊祟如何?”怡雪問道。
“你是在考我還是真想知道?”林渺撇嘴反問道。
“你說嘛,就當是我想知道好了。”怡雪見林渺有些不耐煩,微帶嬌嗔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起來,表情有些怪怪的。
“你笑什麼?”怡雪見林渺怪笑著望向她,臉微紅,佯裝責問道。
“沒有呀,我笑了嗎?”林渺故作糊塗,再把話題一轉道:“赤眉軍確實是一支能征善戰的義軍,也很有前途,如果說有哪一支義軍最有可能讓王莽頭痛而死的話,應該便是赤眉軍,至少暫時是這樣。但問題是赤眉軍雖能征善戰,但一旦天下太平,無須戰爭之時,他們就會難以適從。赤眉軍中並無治理天下的人才,這隻從他們如流寇一般轉戰便可明白此點,這也許隻是他們最大的弱點和悲哀。因此,我們可以把樊祟看成是一個英雄,一個武夫,也可以說是一代梟雄!”
“對於北方諸路義軍,你又有何看法呢?”怡雪再問。
“北方諸路義軍各自為政,或割地為王,一盤散沙,雖眾卻難有大用,但其潛力無限,據黃河天險為憑,朝廷也拿他們沒有辦法,若是其能統一的話,得天下者必自北方而出!但誰能統一北方各路義軍呢?這卻是一個沒有人能夠回答的問題。”林渺淡淡地道。
“說得好!我看你是一個很有眼光和主見的人,既然你看出了這些,為什麼還要坐在這裏呢?”
“那我應該去哪裏?”林渺訝然,好笑地反問道。
“當然是去北方嘍!”怡雪認真地道。
“你沒說錯吧?”林渺好笑地反問道。
“當然沒有!”怡雪肯定地點了點頭道。
林渺像是第一次認識怡雪般,定定地盯著怡雪,像是想找出其語意中的意思。
“你想就像眼下的生活一般過一輩子嗎?”怡雪似乎含有深意地反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但卻搖了搖頭,道:“眼下的日子似乎並不怎麼好過,連老家都回不去,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