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習武?”千雲羅猶是難以理解,“這也能成為他的恥辱所在?塵百川的腦子裏都想些什麼?我曾教自己相信這是因為無幻天生麗質,在各個方麵都勝過多海太多。事實卻是,除了武學,多海有心學習,絕不輸於無幻半點。”
“聽著多海哭訴,我開始恨。”卻不知是悔是恨,千雲羅道,“我恨塵百川寡情,恨安適將我囚禁。我恨,卻沒用。安適報仇心重,完全沒有放我離開之意。
“安適想到了一個最好的計謀——讓陷害白可人的陰謀者互相殘殺,包括通緣在內。她積極布局,以大宗師之名威逼利誘。安適摸透了人的弱點。
“可有一日她卻很沮喪地回來,要放了我,我以為她有心戲弄,不搭理她。她卻無緣無故地對我發脾氣。
“我知道她遇到難題了。我問她,她隻說不想報仇了,報仇會讓她失去一個人。”
“我問那個人是誰,安適告訴了我…”千雲羅艱難一笑,“很難相信,她會愛上比她年輕許多的你。”
洛白衣不語。
千雲羅又道,“然後她叫我離開。”
洛白衣道,“你卻沒有離開。”
千雲羅點點頭,恨道,“我本該立即就離開的,但我沒有。我成了罪人。”
洛白衣做足了準備,猶是自持,整個心都在矛盾中顫抖——他難以相信名嫣真的做了那麼多恨事。
又見千雲羅越說越痛,洛白衣不忍道,“嫣兒逼迫夫人,夫人不用為嫣兒代罪。”
千雲羅苦笑道,“你以為是安適逼我的?”
洛白衣道,“難道不是麼?”
千雲羅沉沉一歎,道,“不是,不是…是我害了圓缺,害了獨孤。都是我,那天我若走了,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千雲羅心中一痛,又道,“是我,安適明明已經放下,我卻不走。是我…”
千雲羅痛苦難當,背過身去,不讓洛白衣看見。
洛白衣在後麵伸手出來,卻又一頓,畢竟輕輕地將手放在千雲羅肩旁上。
千雲羅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又道,“我沒有離去,問安適為何會那麼痛恨圓缺。安適便告訴我圓缺當年如何袖手旁觀。
“我驚呆了。我不相信圓缺竟然會對這樣的事視而不見。被安適囚禁數年,心中憤恨早已積累…
“彼時彼刻卻聽到一切冤仇都是因為圓缺袖手旁觀…”千雲羅無望道,“圓缺的形象瞬間就崩毀了。”
洛白衣不說話。
“他騙了我。”千雲羅道,“我腦袋裏就是這四個字,昏昏沉沉,將所有怨恨都轉移到圓缺身上,轉移到那些陰謀者身上。”
“安適想到要跟你在一起,隻有讓獨孤出來,於是有了第一次雲天一隅一役。此後我本打算找圓缺興師問罪,可如此一來,圓缺就會找上獨孤把一切破壞掉。
“安適希望我能在你出關後再離開。我答應了,誰知一等就是三年。”
“之後就是你父親和獨孤在雲天一隅決戰。決戰之後,吹煙躲過一劫。”千雲羅一語帶過,又痛苦道,“但一切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我離開安適,離開江湖,沒有回波瀾台。”千雲羅道,“安適繼續做大宗師,故意被人利用,她要以此讓你找上她。”
“故意被利用?”洛白衣小心翼翼道,“嫣兒知道那次伏擊麼?”
千雲羅道,“安適隻等你找上她,對洛醒等人假大宗師的名號繼續擺布陰謀,她不過一哂。你中埋伏,她料不到,我也…”
“唔唔唔…”千雲羅痛苦難抑,撲進洛白衣懷裏,痛哭不止。
洛白衣待千雲羅平複,追問及後之事。
千雲羅茫然不知。
洛白衣便又問道,“夫人離開之後,又去了哪裏?”
千雲羅道,“我漂遊數年,都遠離江湖,漸漸冷靜,重新思考圓缺當年反應。圓缺縱然智慧無雙,卻也有軟肋。我可以寧死不讓圓缺妥協,圓缺呢?他能怎麼辦?”
千雲羅悔恨之情,溢於言表,“我誤會他那麼久,卻讓他認為是他對不起我,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洛白衣道,“我相信水鏡先生不會因此惱怨夫人。水鏡先生有怨恨,隻會去恨嫣兒,啊!…”
“絕不可能!”千雲羅斬釘截鐵道,“圓缺縱然有恨,也不會傷害別人,他絕不會!何況圓缺知道你跟安適的關係…你有沒有想過安適也許是自己離開?裏麵有何苦衷,你去想過麼?”
洛白衣便去想,忽道,“難道是因為多海?”
“多海?”千雲羅不解,“為什麼?”
洛白衣道,“嫣兒害的多海孤苦伶仃,又知道多海與我…”
千雲羅訝道,“你跟多海…”
洛白衣道,“夫人可知‘點命半分同命鎖’之疾?”
“你們?”
洛白衣道,“多海患有此疾,我即是同命鎖。”
“然後呢?”
洛白衣道,“多海不能練武,是因天生武脈被封,這也是患有同命鎖之疾之人特有的副症。我們知道神樓主有解脈之法而去找他,但解脈之法需要如此如此…
“多海點中我,我也在那時知道自己的心意。”
“你愛多海?”
“是。”
千雲羅似乎想到了什麼,道,“那這可能性很大。”
洛白衣卻道,“嫣兒怎會離我而去?”
千雲羅道,“確實很難想像安適會選擇離去,但有了前提,安適做出這種選擇也不能說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