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嫣正在外頭熬粥,聞聲一震,騰地立起,轉身跑進洞來,見洛白衣正欲下床,急急阻道,“不可離開此床,我不是在這裏麼?”
洛白衣被扶回去,血色蒼白,笑道,“好香!嫣兒,你在煮什麼?”
名嫣宛然一笑道,“我料到你今時今刻要醒轉。你既已昏迷多天,醒來自然要補充點營養了。哈哈,我為你熬了一鍋野豬瘦肉粥。”
洛白衣聞言訝然一笑。
名嫣臉色一紅,道,“你笑什麼,你以為我以前高高在上,便不會熬粥燒菜麼?”
名嫣得意又道,“我什麼不會?我告訴你,逝煙要換換口味,也是我教他廚藝,然後讓他自己鼓搗,你莫要小瞧了。”
洛白衣依舊是笑,忽道,“我笑,是猜不透嫣兒是怎麼跟野豬搏鬥的。”
名嫣聞言一愣,旋又哈哈一笑,回道,“以我的武功還需要搏鬥麼?哎,我出去看看粥熬好了沒有!等你恢複身體,就可以隨意吃冷藏著的那些野豬肉了。”
“冷藏?”洛白衣驚惶道,“不會在這寒床下麵吧?”
名嫣笑道,“你放心好了,我還沒有那麼會惡作劇。”又喜道,“真香!應該好了,你待在這裏別動,我去去就來。”
名嫣起身出到洞外,看著洋溢著香氣的一鍋粥,不禁道,“熬了那麼多天,今天終於熬到頭了,快哉!”名嫣雙手一拍,將整鍋粥都提了進去。
名嫣將肉粥架在洛白衣床邊,笑道,“香不香?”
洛白衣已數日不進顆粒,此時見到的即使是“翡翠白玉湯”,也會是香的。
洛白衣果然道,“香!香極了!”
名嫣聞言大喜,卻並不表露,,“看你語無倫次的!”
“來,我屈尊舀給你吃。”名嫣舀了一大碗放在寒床上,又舀起一小碗道,“來,我屈尊喂你。”
洛白衣笑道,“這怎麼好意思?”
名嫣將小碗推到洛白衣嘴邊,笑道,“那你自己來吧。”
洛白衣伸手將耳朵堵上。
名嫣便舀上一羹匙,放在嘴邊吹了吹,突然竟又用嘴含了含,一臉愉悅,遞到洛白衣嘴邊。
洛白衣奇道,“你怎麼用嘴含了含?”
名嫣不覺有何不妥,“看它燙不燙。”
洛白衣“哦”了一聲,張口便將整個瓢羹裏的粥含進了嘴裏,嚼動著。
名嫣癡癡地看著洛白衣,又有些緊張,問道,“好吃麼?”
洛白衣笑道,“你嚐嚐不就知道了?”
名嫣滿腹狐疑,果真嚐了一口,笑道,“好吃!”言罷又舀上一羹,吹了吹,又遞到洛白衣嘴邊。
洛白衣張口咬去,很快吃完小碗,不刻又將那大碗的也吃了。
吃完肉粥,洛白衣坐在寒床上,問道,“嫣兒,這是哪裏?”
“涵虛洞。”名嫣麵露慚色道,“你受了我的掌勁,隻有在這裏可以解。”
洛白衣猛地想到同命鎖的多海,即道,“不知多海她…”
名嫣道,“你好了,多海便不會有事。”
提到塵多海,名嫣也有許多話,“多海孤苦伶仃,一半是我的責任。現在她已是你的妻子,卻也是我陰差陽錯一手引導,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洛白衣沉默良久,轉移話題道,“嫣兒,你還要做大宗師麼?”
名嫣聞言不覺淒然,笑道,“我此前汲汲營營,都是為了能在你身邊。一番錯落,曾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個都沒有報複,反而傷害了許多無辜的人。現在我們能在一起,我還要做大宗師幹什麼?”
洛白衣道,“你會出去認錯麼?”
名嫣道,“所以遺恨都已鑄成,我認錯不能彌補任何損失。有的人不需要我認錯也會好好生活,有的人即使我再怎麼認錯也無濟於事。他們若找上我,我也隻甘受他們不過分的懲罰。”
洛白衣看著有些天真的名嫣道,“你定義的過分是什麼?”
名嫣傲然道,“要我的性命,我便不能答應。即使我的確十惡不赦,罪不容誅。”
洛白衣暗潮翻湧,他料不到這個“大宗師”竟如此天真,若是有人拿得住把柄,試問又如何應對呢?
名嫣見洛白衣兀自看著自己,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洛白衣笑了笑,道,“嫣兒這樣的時候又是另一種美。”
“這樣的時候?”名嫣笑道,“這樣的時候是怎樣的時候?”
“就是這樣的時候。”
名嫣自知問不出答案,起身道,“你既醒了,我就可放心回名域山莊拿些寶貝來助你及早痊愈康複。你在此好好修養,等我回來。”
名嫣說著便要走,回頭又補充一句道,“不會太久,明日便回來。”
洛白衣想起一事,叫住名嫣道,“嫣兒,在你回去之前,能否為我吹奏一曲?”
名嫣猛然停住腳步,回頭卻道,“我正好把竹簫落在山莊了。我帶回來再為你吹奏,多少曲都行。”
洛白衣道,“你用我的,我現在就想聽。”
名嫣卻道,“身子要緊,現在跟回來是一樣的。”
洛白衣卻搖搖頭,“回來我卻已死了呢?”
“你!”
名嫣心頭猛然湧起一陣悲涼,很是生氣,眼淚也跟著湧出,卻又道,“你不可胡言,我依你便是。”
洛白衣心中悲苦,道,“嫣兒莫要傷懷,我認錯好麼?”
名嫣將洛白衣的竹簫取出,問道,“你要聽什麼?”
“國色天香。”
名嫣聞言忽地破涕為笑,嗔笑道,“國色天香你吹給我聽差不多,我吹給你聽…國色天香…哈,你又不是女人!”
洛白衣卻笑道,“男人女人,不過是世人的分別。女兒身有奇香,男兒何嚐沒有蘭香襲人的?風華絕代之處,男人和女人其實並沒有分別。國色天香,亦是如此。”
名嫣見洛白衣說得正經,亦有折服,笑道,“那好吧,我就為你這個洛天香吹奏一曲風華絕代的《國色天香》。”
不刻簫聲即起,嗚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