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衣謊稱盤纏不足,隻是擔心逛街會暴露身份。像洛白衣這樣風流之人,是萬不會允許自己在出行時忽然就鬧得窮酸落魄的。
洛白衣又回到洛無心的房間,走到床頭,伏在那裏也休息起來。
偶然獲得這難得的時光,洛白衣自是欣喜——他從未曾想過能在此時此刻距離自己的夢如此近,近得幾乎讓自己不敢相信,即使知道夢中人愛的並不是自己。
但洛白衣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世界是那麼晴朗、幹淨——真不錯!——這樣的世界真不錯,這樣的世界讓人愉悅不已,似乎黑暗的夜從來不曾有過,將來也不會有。
因為晚秋的風已經使人覺得寒涼,洛白衣希望洛無心在早晚都不要出去,乖乖地呆在房間養病,直到日午和午後有陽光時,再出去透透氣兒。洛無心不想“二師兄”過多擔心自己,乖乖聽話。
有件事卻讓洛白衣頭疼不已,因為落腳的這個小鎮上的人們遠遠近近都傳開了“頂俊俏的哥兒倆”的事跡,所幸偏狹,沒有引來其他的麻煩。但每天洛白衣扶著洛無心出去,總會有一堆人看熱鬧,且總不曾停過碎言碎語的議論,有的說,“聽客棧的小二說,這矮一點的弟弟卻是個女的。”有的說,“有可能都是女的。”有的說,“人家長的俊俏就一定是女的不成?”甚是讓人渾身不自在,但他們又無半點惡意,連取笑戲謔的味道都沒有,若在場聽到他們說話的語氣,一定會覺得他們每句話都是在讚美,可惜這種讚美也夠讓人尷尬。
這樣過了七天,洛無心也終於恢複健康,洛白衣隨即帶著洛無心趕回渺孤峰。
洛白衣清楚誤會必須盡快解開,不然所有事情都會因為這個誤會而變得難以收拾。
但洛白衣不知道事情已經難以收拾了。
一路上洛無心知道洛白衣並不想多說關於中秋賞月的事,處處體貼,歡笑不已。
然而某些歡笑裏總是潛藏著巨大的悲傷,洛無心本人毫無察覺,洛白衣卻清晰極了,他有時候不禁問道,“這麼一個幹淨、晴朗的世界,為何…”
兩人路經一座佛塔,時值黃昏,便打算在此投宿,洛無心攀塔許願,依舊笑靨如花。
兩人立於佛塔之上,透過塔窗看著遠山夕陽漸漸下沉,晚秋涼風吹拂,吹動塔上斑駁的簷鈴,脆聲泠泠,杳杳渺渺,洛白衣因情所牽,不由自主,太息長吟,“生公說法台猶在,陸羽煎茶井不存。喚起幽人無限意,塔鈴獨語到黃昏。”
洛無心卻笑道,“二師兄,你可是有佳人相伴呢!”
洛白衣自知出神了,轉頭凝視著洛無心,笑道,“是我無端了。”
“那你要如何表達歉意?”洛無心戲道。
洛白衣想了想,便道,“肅肅涼風生,加我林壑清。驅煙尋澗戶,卷霧出山楹,去來固無跡,動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靜,為君起鬆聲!”
“嗯,這個好,爽快!”
“哈哈哈…”
不數日,二人已到渺孤峰山腳。
洛白衣早料到月靈風會來,並且會很快,但他沒料到在路上會發生一些變數——月靈風由川江夜陪伴,已在峰上等了許多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