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絲絲不講話,托著下巴隻是看著宇文仁胥的方向在發愣,眼神有些虛無飄渺,武熊問話之後連眼睛都沒有眨動過。
宇文仁胥捏在手裏的茶已經涼了,卻不曾放下,他看著司徒絲絲愣住,於是自己也愣住了。而全軍將士就這麼看著兩個人對視著,周圍靜謐的像是想要將人的呼吸都扼殺掉。
“唉!”司徒絲絲眨了眨眼睛,先回過神來,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在墨染的夜色下可以看到一股白氣飄散開來。眾人看著她終於回過神來,都忍不住的也鬆了一口氣,剛想挺挺胸膛等著她點將,卻見司徒絲絲抬起頭來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眾人,於是……換了一隻手又拖住下巴,繼續發愣。
上到武熊,下到每一個士兵全都忍不住的想趴在地上了,這什麼情況,是手撐的累到了。
天上的月不知何時竟被一絲烏雲擋住了,這讓原本還算明亮的大地變的越發的黑暗,直到一絲瑩亮從天空中飄落下來,司徒絲絲一伸手,接住了那朵亮晶晶的小花。看著那朵花因為自己掌心的熱度使它化成了一灘水。
下雪了。
“殺過人的留下,其餘的去休息,記得要加強警戒。”司徒絲絲先是奪過宇文仁胥手裏的茶吃了一口,在他嗔怪的目光中,朝他做了鬼臉,才說到。
似乎是沒太明白過來司徒絲絲的話,武熊抬起頭立刻看到她晶亮的發著光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就這麼吸引著他。
“武將軍,你在幹嘛!軍令如山,現在我是總指揮。”司徒絲絲再度的重複讓武熊一下清醒了過來,縮了縮脖子,有一朵雪花落在了他的後頸裏。
武將軍傳令下去,由將士相互的轉告,就這樣呼啦啦的走了一小半,基本上也都是新招入的入伍新兵。
“家裏有老人、妻子、孩子的離開,其餘的留下。”命令被迅速且小聲的傳了下去,這一次到走的多了,幾乎走了近三分之二的人。這些士兵多數都是本地的老兵,原本當兵也是為了混口飯吃,讓全家人不至於餓死的下策,其實有誰真的願意來打仗,人一旦死了,那家裏又怎麼辦。
人群裏,周凱之看了看周圍,然後想了想,把挪動的腳又悄悄的挪了回來。
“剩下的人,家裏隻有一個的離開。”宇文仁胥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司徒絲絲,順便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手裏搓了搓,她的臉已經發白了。別人會以為是夜深露重,而今又下了雪,是冷著了,可是隻有宇文仁胥知道並不是,她的心裏在掙紮,她不想看著人死,可是現在卻在親手選擇幾個人,然後送他們上路。
留下的人隻有七個,其中就有和司徒絲絲打賭的周凱之。
“周凱之,你家裏有老母親而且隻剩你們娘倆,所以你離開。”夜晚中的司徒絲絲仿佛沾染了這夜的凝重,盡管蒼白著臉,可她的聲音卻沉穩的像是狼嚎一筆,讓人很難拒絕。
“柳姑娘,你是要我現在就認輸啊!白天離現在可沒有幾個時辰,你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周凱之高大的身體抖了抖,笑道。
“我沒有忘,但是你忘記了,現在是我說了算。我說讓你離開,你就得離開。”司徒絲絲示意武熊讓他將人弄走,可是這一次武熊卻不動了,他知道這兄弟的脾氣,而武熊的命就是周凱之倔強的脾氣救回來的,所以他知道司徒絲絲說第二條的時候周凱之沒有走,那他就不會走的,誰攆也沒用。
宇文仁胥和司徒絲絲都看向武熊,接收到兩人的注視,武熊抬起頭來卻是皺著眉頭,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司徒絲絲站起來,活動一下坐得僵直的身體,然後才走下台去,讓武熊將篝火移動了一下,並將她一直看了許久的地圖擺在了地上。而她直接招呼了幾個人過來,然後自己盤膝坐了下去,宇文仁胥不樂意,非要給她墊個椅墊,而司徒絲絲拗不過他隻能讓他墊了。
“幹嘛都站著啊!想俯視回來可是啊,都坐吧,別客氣。”她倒是不客氣,指揮完武熊將篝火挪近些,又指揮他去幫她把茶水拿過來。
宇文仁胥將身上的錦袍一撩,也盤膝坐在了地上,這時武熊也將他們的茶盤拿了過來,司徒絲絲接過然後親手將幾個杯子全都注滿,又挑眉看了看那七個人。
“我說,都想幹嘛,腿站麻啦!真是的,都滾過來坐下。”司徒絲絲的聲音裏除了多些無奈,而宇文仁胥已經延伸冷冷的掃過去,將幾個愣住的人又凍的清醒過來,慢吞吞的走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