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狗拿床單裹著小男孩在院子裏麵四處遊蕩,小男孩十分好奇地指著院子裏的豆腐模子,黃豆袋子還有菊花什麼的咿咿呀呀地問著這個是什麼那個是什麼。
段二狗跟他胡扯了一通,看見磨房裏的大白馬時突然眼前一亮,對小男孩道:“看那是什麼?”
“大馬~”小男孩精神十足,非要伸著雙手去摸一摸大白馬的脖子。段二狗抱著小男孩放到了馬背上,沒想到小孩竟然披著床單坐在馬背上奶聲奶氣地喝道:“駕!駕!”
段二狗看了跟著傻笑,到院子裏撿了根樹枝給小孩掛在腰間:“唔,威武大將軍!”
小男孩舉著樹枝四下砍斫;“我是大將軍!”樹枝不小心甩到了大白馬屁股上,大白馬收到信號,在磨房裏麵小步子地跑了起來,把段二狗嚇得魂都快掉了,白馬此時尚未著鞍,小男孩是光著屁股騎在光背馬上,如果一不小心掉馬背再挨上白馬幾百斤的重量的踩踏的話,那段二狗隻能拿簸箕盛一灘血肉遞給趙修德了。
沒想到,小男孩竟然就那樣輕輕地抓著白馬的鬃毛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一邊隨著馬的動作上下一邊咯咯笑著。段二狗喊住白馬,一把將小男孩從馬背上抱了下來,一邊粗魯地摸著小孩頭頂一邊問道:“你個小兔崽子是南方人麼?怎麼跟馬背上長大的匈奴崽子似的?”
小男孩撅著嘴,依依不舍地看著大白馬:“阿拉想騎馬。”
虧得段二狗在南方呆過一段,聽得懂一些吳語,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沒事,不如帶著小孩兒騎馬玩玩。索性也就回去備齊了鞍轡,從怎麼給馬匹裝鞍具開始教導小朋友怎麼騎馬。
不一會兒,段二狗殺了殺肚帶抱著小男孩跨上馬鞍,跟馬瑤打了個招呼就騎著馬出了門,金秋的晨風暢爽無比,拍打在段二狗臉上讓他有種陶然欲醉的感覺。小男孩閉著眼睛感受了一把金風送爽,奶聲奶氣道:“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1
二狗同誌無比羨慕地看著小男孩:“小朋友真厲害,還會作詩呢?”
“是阿拉爹爹寫的。”小孩子眼裏父親總是厲害的,所以總會不自覺地把一些不能理解的事情都推到了父親頭上。
段二狗回味了一下那句落葉滿長安,咂嘴道:“那你爹挺悲傷的。”
……
就在段二狗帶著小男孩騎馬走了不久,三匹馬急急慌慌地停在了豆腐鋪門前,為首的騎士矮墩墩,像個大木樁一樣,身後兩匹馬上卻都是斯文模樣的讀書人,一個三四十歲模樣,一個十多歲。年紀大些的騎馬騎得衣衫歪斜,頭頂上隨意在腦後抓了個球的頭發也散亂地飄散在風中,活像一個農忙時節連續奮戰了幾天的農民。
“就這兒?”趙修德隨意理了理頭發衣物,讀書人總比武夫們講究些。
“是”
“快進去吧。”得知一雙兒女就在這破爛小院子裏,趙修德終於放下了一肚子糾結在一起的心肝肺腸。
豆腐店的門被從裏麵推開,一個滿臉漆黑頭發花白的老頭看了看門外的幾個人,咧嘴一笑:“來了啊?進來吧。”
趙修德看著黑臉老頭,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你是?”
顧惜風假裝沒聽見他說什麼,徑自往後院走去,後院裏馬瑤在天井裏麵陪著小女孩兒玩兒,馬老漢又折磨起了小毛驢。顧惜風衝馬瑤打招呼:“侄媳啊,讓孩子來認認,看看是不是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