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狗滿以為會看到一個睡美人,但是房間裏寥無人跡,碎花棉被被折疊得整整齊齊,樸素的梳妝台上的水碗裏放著一枝半枯萎的菊花。
段二狗焦急地撞開後院的每一扇門,又在馬老漢困惑的目光裏衝到了鋪子裏,鋪子裏也是空蕩蕩的,大門半掩像一張嘲笑的嘴。
“馬瑤!”段二狗衝出了店門,對著行人熙熙的街道吼道。
一輛簾子低垂的馬車從大吼的段二狗身邊擦過,車廂木板被人拍得啪啪直響,駕車的人回頭喝道:“小花,別玩了!等會兒給你買糖葫蘆!”段二狗衝了上來,抓住揮著馬鞭的車夫的手將他扔了下去,隨即一把掀開低垂的門簾。
車廂裏是兩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雙手雙腳被綁住了,嘴裏更是塞著一團破布,看到有人撞進門來,兩個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裏滿是乞求。
“媽的”段二狗罵了一聲,抽刀將兩個小孩子身上的繩子割斷,又將他們帶進了豬肉鋪。在段二狗瘋了一樣到處叫喊著馬瑤的時候,程屠夫等人都跑了出來,幫著尋找馬瑤的身影。見到段二狗抱著兩個孩子出來,程屠夫不禁好奇地問道:“這是哪裏撿的兩個孩子啊?”
段二狗將孩子們放了下來,急匆匆地說了一句“可能是被拐賣的,看好了。”說完就又衝出了門,握著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狂奔。
被段二狗甩下馬車的中年漢子在人群裏閃了兩閃,跳上馬車將挽馬的皮繩扯開,騎在光著脊背的馬上匆匆逃亡,人群大罵著匆匆躲避。
段二狗撒開腳丫子跟在騎士身後,口鼻將像著了火一樣熾熱而幹燥,脖子兩側和額角的血管一根根暴了起來,眼看著奔馬越跑越遠,段二狗眼前似乎都蒙上了一層血色,狠狠一咬牙,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追去。
“上馬!”一個聲音在段二狗的耳邊響了起來,段二狗抬頭看去,竟然是寒鐵。寒鐵騎在大白馬身上,一臉冷漠,白馬身後,一匹跑得腿直叉的青騾正噴著白氣。
“媽媽的”段二狗爬上了青騾的背,腳下用力一夾,青騾頓時像見到了春天的小母貓一樣衝了出去。
馬背上的騎士艱難地保持著平衡,要想在光背的馬上縱馬狂奔已經不僅僅是技術的問題了,還需要很強的體力才能坐穩。段二狗騎著青騾追了上來,寒鐵則從一邊的巷子了鑽了過去,打算抄個近道截住對方。
段二狗使勁兒地催著青騾,不過青騾爆發力到底還是不行,隻一會兒就又被甩下了。“奶奶的,沒種的貨!”段二狗惱怒地踹了一腳胯下青騾,飛身跳了下來。騎士在馬背上扭頭看了一眼段二狗,嘲諷地笑了笑。
騎士衝到了長街盡頭,用力的撥轉馬頭拐進了橫著的巷子,巷子當中,兩個小孩子正和泥過家家,當奔馬轉過身向他們衝來時候,兩個孩子都傻了,一泡尿衝了出來,將辛辛苦苦堆起來的小人小房子衝得七零八落。
當馬身轉過來的時候段二狗掂了掂手中的短刀,又看了看周圍四下躲避的人群,旋身發力,手中短刀打著旋飛了出去,正中奔馬胸前。馬當時就前腳一絆摔倒在地,馬上騎士被甩出去老遠。
騎士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流血的腿一瘸一拐地逃進了身旁的巷子,快速地找地方躲了起來。段二狗的身影送巷口一閃而過,騎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捂著腿向巷口走去。
得得馬蹄聲響起,騎士回頭看去,一匹白馬從巷子裏竄了出來,馬上少年將一根曬衣服的竹竿放平了,像衝鋒的輕騎兵一樣衝了過來。
時間回到車夫斬斷挽馬的皮繩時候,寒鐵飛快地將在後院悠哉悠哉吃草曬太陽的白馬解了下來,順便還把程屠夫家駕轅的青騾解下來,拉在馬後追了出去。當他也跟著段二狗追出去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垂著簾子的輕型馬車從一側的巷子裏慢慢地繞了過來,挽馬輕快地甩了甩尾巴,消失在街角豔麗的秋陽中。
過了不久,馬車停在了孫家的後門門口,車夫跳了下來,跟看門的人談了兩句家長裏短後遞過了一串銅錢:“兄弟們買點酒,等我晚上來一起喝。”
“這麼點哪裏夠咱們幾個喝的。”守門人掂了掂手上的銅錢笑道:“除非你從少爺哪裏要點來。”
車夫笑了笑,伸手扶正氈帽,陽光照在他的手上,可以明顯地看到他小指旁邊圓形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