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付著應該怎樣借婚宴的機會將話題扯到自己將要公之於眾的那件事情上,待他回過神來時,婚禮已經進行到交換戒指的環節。

他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女兒,看著滿臉幸福對未來充滿憧憬的何暖心,再一次的,內心開始猶豫不決起來,他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好現象。

婚禮在眾人的讚美聲中結束,接下來車隊將會駛往位於市中心的五星酒店,戚溫暖和周莉莉與新娘和新郎同坐一輛車,她們待會將要負責陪在新娘身邊,進行婚宴的招待工作。

“你累不累?”何暖心關切地問,她擔心戚溫暖會吃不消,可是對戚溫暖而言,這點運動量顯然不算什麼,她搖搖頭,笑眯眯地說,“你就別擔心我了,待會可有你要應付的。”

“現在想想,其實婚禮是一種享受,而婚宴是一種忍受。”何暖心歎了口氣道。

“不錯了,像我,七十歲的時候不曉得能不能忍受這麼一次呢。”周莉莉撇撇嘴,她已經過了三十歲,女人的青春不再,卻依舊對感情生活不太感冒,也不急著把自己嫁出去。

“用不用我幫你向昊哥暗示一下?這裏有位小姐一心恨嫁呢。”戚溫暖多嘴道。

“你這小丫頭,是不是想讓我把你從車窗丟出去。”周莉莉嗬斥一句。

婚禮上的肅穆和莊重很快被幾人的喧鬧所打破,車子泊在酒店門口後,何暖心跟著溫暖和莉莉姐下了車,被帶進豪華休息室內進行更衣和補妝。

她換下那件讓她備受讚譽的修身魚尾婚紗,改為一件俏皮的白色珍珠蕾絲蓬蓬裙,腳上是一雙紅色高跟鞋,襯得整個人白皙又欣長,而之前高高盤起的發髻也被散開來,披在一側肩上,發絲盤上玫瑰花,顯得嬌俏又可愛。

“嘖,我覺得今天賓客實在是太飽眼福了,這麼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漂亮新娘可不是哪裏都能看到的!”戚溫暖由衷感慨。

“你婚禮的時候一定比我更美,我和莉莉姐都等著參觀呢,你可要加油!”何暖心替她打氣。

戚溫暖毫不掩飾地拍拍自己肚皮,一臉嫌棄道:“沒準那時候我已經腰粗如水桶了,怎麼可能會穿這種修身的婚紗,隻能披個麻袋上陣。”

何暖心被她逗笑了,隱隱的,她越發鬆了口氣,覺得戚溫暖是真的沒有因為自己嫁給子騫而難過,正相反,她好像很為自己開心。

賓客陸陸續續抵達婚宴現場,戚子騫在伴郎陪同之下已經先行等在酒店門口了,戚擎蒼攜妻子桑念初在會場中招待賓客,至於何家唯一的代表何先生則是突然就不見了蹤影。

“跑到哪裏去了。”戚擎蒼略有不滿,要知道政商並不同一,有一些何嘉佑的賓客他並不認識,晾著人家在那裏總是不好的,然而他又著實做不了應酬的工作。

何嘉佑路過休息室時,適逢休息室大門打開,何暖心在溫暖和周莉莉的簇擁下走了出來,他隻看了一眼就呆住了,情不自禁微笑著稱讚:“現在的樣子很漂亮。”

“是嘛?”何暖心美滋滋地轉了個圈,“我也喜歡這件禮服,是暖暖陪我挑的。”

“桑念初的女兒自然是好眼力。”何嘉佑變著法的誇讚自己前女友。

戚溫暖尷尬地笑笑,然而沉浸在幸福中的小新娘何暖心卻是無暇顧及這些,抱著爹地的胳膊撒嬌。

女兒一直沉浸在這莫大的幸福之中,何嘉佑任由她膩在自己身旁,猛然的,一向視自己為冷血動物的他內心忽然湧上強烈自責和不安。

那些早已準備好的話他突然就說不出口了,也突然就不想說了。

那個埋藏在多年前的秘密他到底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公之於眾,他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報複陰謀到底該不該做最後的實行,望著暖心的小臉,他卻遲遲下不定決心。

何暖心不知道父親在想什麼,兀自表達著要離開爹地的不舍,把她從小在爹地身邊犯下的每件糗事和開心事都絮絮叨叨回憶了一遍,何嘉佑不動聲色聽著,內心卻是越來越糾結。

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心軟了。

找了個理由同女兒分開,他神色匆忙步入婚宴會場,看到戚擎蒼和陪在他身旁的桑念初,他想了想,最終什麼都沒說。

婚宴進行得出奇順利,在賓客麵前戚擎蒼也暫時一掃同何嘉佑的私人恩怨,兩個所謂親家甚至還陪著客人喝酒盡興,不知不覺間戚擎蒼有些醉意了,由桑念初陪著進了休息室。

何嘉佑禮貌放下酒杯,跟在桑念初身後等在休息室門口,待到她安頓好戚擎蒼後出門時才冷不防出現在她眼前,將原本就心事重重的她嚇了一跳。

“何……”桑念初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稱呼他,遂在喊了他的姓氏之後就沉默了,她目光躲閃著,心中那股不安愈發強烈,總覺得何嘉佑出現在這裏,似乎意味著會發生什麼事情。

“念初,現在有時間麼?”何嘉佑聲色平靜地詢問。

“我想應該沒有吧。”桑念初勉強笑笑,“今天客人太多,難道你不去陪一陪他們麼?”

“對你來講陪戚擎蒼的客人就那麼重要?”何嘉佑冷笑,“你眼裏是不是隻有他,你是在為他而活麼?當初你陪我見戚擎蒼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難道你都忘了嗎?”

這番話激怒了原本就驚慌的桑念初,她冷冷道:“何先生,這些事情不用你再來提醒我,大家做好自己的親家就行了,子騫和你女兒的婚禮我希望能有始有終。”

“是麼。”何嘉佑盯著她的臉若有所思,半晌後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漠然地說,“能不能有始有終這取決於你能不能讓我滿意,跟我過來。”

“你要幹什麼?”桑念初作勢便要用力掙脫。

“如果你不跟我走,我保證你這輩子都會後悔。”何嘉佑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來,在她麵前晃一晃說。

此時的戚溫暖正和周莉莉陪在何暖心身邊,兩人一個端著托盤一個拿著盛酒的精致青花瓷酒壺,陪著何暖心和哥哥在賓客中敬酒。何暖心不能喝酒,她以水代酒的行為自然惹來無數猜忌,有人則是聯想到她已經有孕在身,開了她和戚子騫的玩笑。

不知不覺,酒敬到桑楚瑜身邊,桑楚瑜和宋辭等人坐在一桌,見戚溫暖來也不避嫌,拉著她就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大手揉揉她的小腿肚問:“累不累?一直站在那裏我看了都心疼。”

“你說呢……”戚溫暖嘟囔了一句,“等咱們婚禮的時候一切從簡,我可受不了這種折磨了,你看我哥喝酒喝得臉都紅了,很快他就會六親不認的。”

“哪有你這麼說自己親哥哥的。”桑楚瑜失笑。

“我又沒瞎說,我哥本來就不太能喝酒。”戚溫暖朝哥哥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莉莉周打了個手勢讓她在這歇會,接下來的事情她自己一個人應付就好。戚溫暖感激涕零賴在舅舅腿上就不走,順便用舅舅的餐具往自己嘴裏送吃送喝,宋辭見狀不免調侃道:“楚瑜,我怎麼覺得下一個辦喜事的人就是你呢?”

“不急。”桑楚瑜看向坐在他身旁的戚薇,“你們兩個的婚禮都還沒訂下,我們怎麼可能搶在你們前麵。”

“你們情況特殊。”戚薇笑了笑,忽然盯著戚溫暖的小腹道,“溫暖怕是再等下去,就要穿不了婚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