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腐草為螢(1 / 1)

“幾清!幾清,我要這個麵具!”“我要那個糖人!我想要一包糖人!”“你看這個扇子!”“你看那個燈籠……”在歸月人的威逼下,幾清不幸淪為苦力加錢包,跟著歸小姐從東街跑到西巷,從南苑跑到北樓,馬不停蹄,精疲力盡。

人間的花燈中秋節果然熱鬧,大大小小的閃著柔和的光暈的燈籠,如玉的良人郎君的麵孔,緋紅的佳人小姐的雙頰,嫋嫋的朦朧的食物散發出的熱氣,喧鬧的煙花和人聲,大地沉浸在盛世之慶中。

“月人,我瞧你滿頭是汗,我們歇會兒?”領著大包小包苦不堪言的幾清在看到月人饅頭的汗之後,問道。

“也好。”月人側臉笑道,半邊臉紅的花好月圓。不知是燈火映襯還是怎麼,那回眸一笑,那繁華街景,成了幾清心裏一生的畫。

由幾清帶著,二人離開了喧鬧的人群,向一處幽靜的樹林走去。

空氣中帶著輕微的蟲鳴和濕漉漉的湖水的氣味,不知名的發著淡淡的光芒的小花在風中搖曳。到了一處溪水旁,幾清撫淨一塊白石讓月人坐下,自己半蹲著說:“把鞋脫了,走了一天的路。”說著便去解她的鞋帶,月人慌忙組織:“不用不用,我是石頭精,不會累的,倒是路說不定被我踩痛了。”幾清歎息;:“你啊,就不許我關心一下了?”月人見幾清那副模樣,也不再阻攔,隻是說“我腳可特別臭!”幾清聞言撲哧笑了出來。

在幾清給月人揉腳的時候,溪水開始一點點的泛光,隨後擴大,岸邊枝梢天際,都染上了柔和的點點螢火。月人被這景色驚住,一時隻知癡癡觀望。

不知何時,幾清柔和的聲音響起:“季夏三月,腐草為螢,盈盈漫天,不及佳人。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才下心頭,卻上眉梢。”幾清的聲音如同春雨潤細柳,一點一滴,打在人心上。

“卿為明月我似霧,霧隨月隱空留露。反反複複夜難眠。一腔心意道不盡。”

“初見你時,我便很驚訝,那麼一個細柳扶風的女嬌娥怎麼力氣那麼大;再見你時,問你姓名,你答自己是月中仙子;相處之時,你滿心隻在吃食和故事裏。未曾對我有過絲毫關於情意的表示,我卻不自覺對你情緣深重。”

“你不會束發,我會;你不願描眉,我來;你貪食糕點,我願為你做一輩子的桂花糕,隻要你喜歡。”

“我想和你,聽春季的細風;我想和你,嗅夏季的荷香;我想和你,賞秋季的紅葉;我想和你,飲冬季的溫酒。我想和你由青絲到白發,由鮮衣怒馬到歲月靜好。”

“歸月人,幾清歡喜你。”

說罷,抬起頭來,滿是溫情的眼眸望著月人,那張過於冷清的麵孔,此時因為激動而顯得容光煥發,叫人移不開眼睛。月人從幾清開口就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可是心跳得非常快,像一隻小青蛙塞在了懷裏,隻能呆呆的看著幾清的臉抬起,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後,那細膩的皮膚接觸到了自己的嘴巴。幾清吻了月人的額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鳥類有個規矩,嘴巴接觸過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月人,你明白嗎?你不反抗?”

溫熱的氣息在月人耳際盤旋纏繞,最後散進月人的耳朵,在耳膜上不斷撞擊。

好一會兒,月人才期期艾艾道:“你,你是說,你喜歡我?”“是的,我喜歡你,鍾意你,迷戀你。”幾清擁著月人道。“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啊?不言說,隻有他和鯉魚哥那樣才是喜歡,可是,我,”月人漸漸紅了臉。

幾清笑著說:“喜歡啊,有很多種,每個人的都不一樣,我對你的喜歡和他們不一樣,你對我的喜歡也不一樣,隻是你還沒意識到,其實你已經很喜歡了我呢。”幾清邊說邊從袖口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鐲子,隱隱閃爍著一股悠悠的靈氣,細看那花紋,似山似水,如雲如霧,飄渺中透著清晰的輪廓。幾清慢慢將鐲子戴進月人手腕,白色的鐲子,白嫩的手臂,一霎那仿若一物,不可分離。月人下意識的想褪掉鐲子,卻發現怎麼也弄不下來。

月人滿臉疑惑;“真的嗎?我真的很喜歡你?這個鐲子又是怎麼回事?”

幾清收緊了手臂,緊緊扣著月人說:“來日方長,你會慢慢發現的。這個鐲子是我家傳的,隻有遇到命定之人,它才會牢牢搭在腕上,月人,你就是我天定的姻緣,你就是我的命中之人。”

許是幾清懷抱太暖,話語太甜,素來體寒且神經大條的月人,也慢慢在這懷抱中淪陷。

漫天的螢火,靜謐的樹林,清澈的溪流,迷糊的月人,情深的幾清,是機緣巧合下的情深直至,還是早已預謀的天定之緣?

或許喜歡就是這樣,迷糊又清晰,霸道卻情深。不必管日後的境況,隻要此刻你在我身旁,我們相愛就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