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知錯不改、執迷不悟,”看啊,那些老家夥們的屢教我從未曾真正聽進心裏去,“怙頑不悛的習慣怕是改不了了,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她微微眯起眼的表情有意思極了,就好像現在她在夜闕君麵前占據了主導的地位。
夜闕君歪了歪腦袋,藍小玉歎了歎氣湊上前去,細小的親吻就落在他的唇角:“我遇到一個人,覺得不枉此生。”
夜闕君的手頓了下,他從藍小玉的唇角嚐到馨甜也嚐到苦澀,嚐到無可奈何也嚐到無奈為之。
她趁失神一瞬錯過那好看的唇形,溫軟的觸感,將下巴擱在鬼神的肩頭。
我遇到他,一切都變的和原來的世界不同。
所有的執迷不悟和頑固不化都是因為他。
可是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們都變了,也隻有他還在自己身邊。
夜闕君按下手輕撫著順了藍小玉背後的長發,他說過他還是喜歡這樣的藍小玉,不是她有多厲害,而是那種心性上難以逾越的強大——將一切傷痛都掩蓋的不著痕跡,因為她心裏很清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至少,她從不人雲亦雲,她有自己的想法,哪怕不能自我理解,甚至不在乎自我嘲諷。
藍小玉大概就是那種總會給他很奇特的驚喜的小姑娘,他喜歡這種感覺,卻也更巴不得她老老實實安安穩穩一些。
“我沒有什麼不滿足,沒有什麼不滿意,有你在,很好。”藍小玉朝著他的頸項胸懷靠了靠,“真的很好。”
那些險惡的、錯誤的、過去了就都過去了。
藍小玉的這些話反倒令夜闕君有所語塞。
“真的好?”他隻是默默回念了她口中的兩句,這個反問是在問她,也同樣在問自己。
藍小玉點點頭從夜闕君懷裏爬起身,她走到靠近長廊的小窗前,“嘩啦”一下就推開了窗子:“唯一的遺憾大概是這滿院子的梅花都不複從前。”
她記得她剛來的時候,紅梅開的正是好,可現在呢,斷壁殘垣零落成泥,破敗的就是破敗的,就算重新種植上花草也不是原來的。
那不一樣,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會再次滿園盛放。
夜闕君的目光順著藍小玉的背影,她停留在窗前,打開的窗外夜風依舊吹拂不停,撩起她的長發和衣袍邊緣翻飛如花。
藍小玉的這些話當然也不單純隻是為了花,也有這三清會的人情世故和至交故友,那些死去了的,消失了的,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有何難。”夜闕君的嗓音低低沉寂落在藍小玉身後,他的長指劃過藍小玉的臉頰,月光之下袖口的金絲銀線斑駁而出,好像煙煙嫋嫋升騰在眼前雲煙霧饒。
夜月朦朧不見五指,但你分明將此看的清晰,星辰的輝芒都像是故意的落在雕浮的絲線上,它們乘著夜風起起落落,一根一根的勾勒在那些被焚毀的梅花樹樁上。
就像是被-操縱的活物,彎曲成美妙的弧度,天穹給予你最匪夷所思的畫筆,以金絲成花,銀線為葉,彌漫在整個園中的都是它們閃爍眼瞳的輝芒。
藍小玉縱然見過不下一次也要不覺驚歎,她知道那些金絲銀線帶著夜闕君的心思和臆想,它們可以殺人也可以為詩,它們正形成浩大的藍圖。
隻要他想,就可以。
枯敗焚毀的園中被無形的紅梅錯落交疊,月光明麗的一瞬綻開成型,所有的絲線都消失了蹤影,撲麵而來的是無數花瓣與夜風飛逝的樣子,整一座紅梅園子如初的風華正茂,盛朵滿園。
一如初見。
似是春風一夜隔著千山萬水遠久而來。
藍小玉聞到露水夾雜著梅花的氣息,殷紅的花瓣拂過臉龐,她伸手,一片花瓣就輕悠悠落在她掌心的白色繃帶上,真是顯眼的漂亮。
過眼的紅梅中依稀帶著螢飛的雪點,同樣輕揚的鋪天蓋地。
是雪還是花瓣,藍小玉都分辨不清。
所有的一切都沉甸甸的擠壓在她心裏,喘不過氣卻又如釋重負。
臉上的雪珠子冰冷、一觸即化去。
“我知道,枯萎的不會盛開,死去的不會複活,發生的事不存在後悔餘地,謝謝你。”她低下頭看到一朵紅梅落在窗台上,搖搖晃晃滾動著,她捧起風華正茂的紅梅,轉身放入夜闕君的掌心。
借花獻佛,送給你。
她將耳邊的發別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