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從何開始(2 / 2)

掌中被封禽翼割開的口子雖然不再有血漬流淌,但也沒有任何要愈合的征兆,它就像是個活物,帶著生命一樣盤踞印刻在對方寬厚的掌心中,割開的皮肉帶著溝壑的小鋸齒,看起來似永遠都不會恢複如初,甚至不可能複合。

“怎麼?這好不了了?”藍小玉抬眼急急一問,她還以為是那些老道人誆人的,可現在看來封禽翼那玩意有些能耐,她用裹著繃帶的手稍稍觸碰了下傷口,眉心皺的無法被撫平,夜闕君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次次都因為自己而受傷,她就像個總是惹是生非又不作為的麻煩精——黃蜂說的還真是沒錯,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卻又頹然於無法改變現狀,更無法改變自己的性子。

她想到這裏突然神色一斂,仿佛思緒一下子飄出去許多:“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

藍小玉隻記得她把匕首刺進了孫道陵的胸口,那後來呢?她有恐懼、有震驚、有怯懦,有對自己的不敢置信,再後來……再後來發生了什麼……

藍小玉的記憶可以說是很模糊,匕首依舊有著寒光,它狠狠的紮進了誰的胸膛,她敲了敲腦袋,費力的思索令她頭疼欲裂。

“別想。”夜闕君俯身向前張手將那小姑娘攬回懷裏,拍拍她的後背安撫,“什麼也沒有,你記錯了。”

他說的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不由你不信。

看看她這副鬼樣子吧,要是知道自己的離魂症發作還給了那鬼神一刀子,估計能恨不得以死謝罪去了。

是……這樣嗎?藍小玉有些狐疑,卻低低的喘口氣,安心的靠上了夜闕君的肩頭,她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該問而夜闕君也不會回答的話。

她嗅到那種清夜中露水的氣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裏能開花結果,就算夜闕君一句話也不說,她都能覺得無比安心——那麼,問與不問有什麼關係。

藍小玉在那鬼神的肩頭蹭了蹭癢癢的鼻尖:“你和青燈聊的很起勁。”剛一打開房門她都險些震住了,要知道這世道和夜闕君能聊的起來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可這鬼神呢,不跟無為道人、汪半山之流的大能者打交道,反倒能跟個小徒弟這麼親近……藍小玉也是少見。

夜闕君悶悶的笑了個聲,他倒寧可藍小玉把注意力放在旁的身上,也好過總想她師父孫道陵的過往。

“可別犯嫉妒。”夜闕君的調侃換來藍小玉輕聲哼哼兩下推開那鬼神,拉開一旁的凳子坐的端正。

“我會嫉妒那個小道人?”藍小玉還覺得這話可笑呢,“他、他跟你再親近也沒機會了。”她也裝作得了便宜的樣子,結果自個兒沒忍住先“噗嗤”笑出了聲。

夜闕君見她能笑能寬言的樣子,就算心裏的傷痛還沒好,至少不用將那些表情掛在臉上,他還是喜歡這樣的藍小玉。

“青燈告訴我,你的離魂症。”夜闕君開口,無所隱瞞,對於藍小玉來說,坦然接受好過一切欺瞞,他看到藍小玉的眼眸垂了一下,“你對自己有多少了解?”他突然拋出這樣的問話。

藍小玉,你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自己真的一無所知嗎。

藍小玉的眼神閃閃爍爍,她在回想,也在思索夜闕君的話,末了搖搖頭:“我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她張口又泯緊了唇,可以說孫道陵替藍小玉續命以來,她過的平淡無奇,安安穩穩,隻有——隻有——

夜闕君看到藍小玉的眼神亮了一下,便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了什麼。

“我做過同一個夢,”藍小玉的唇角一顫,“有個女鬼想要殺死我……”她努力的回想那些經過,“可是在夢裏她又無能為力,我根本不認識她。”那個怪異的詭異的夢境,恐怖的女鬼掐著她的脖子,從一開始的啞口無言到最後的尖聲驚叫——

“喝!”藍小玉突地渾身都出了冷汗。

那個女鬼說的那麼真實——孫道陵是個強盜,藍小玉你也是個竊賊,他們都會背叛你。

至親章白安,抑或至信孫道陵,每一個人逃不出那女鬼的三言兩語。

夜闕君若有所思:“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夢見她的。”既然藍小玉說曾經從未有過,那麼定然是近年才發作的。

藍小玉的眼神就閃了閃,她緩緩抬頭,看著夜闕君鳳眉修目,張口。

“遇見你的,那一天。”